等七扭八拐的走进巷,她才发觉此处未免太过僻静了些,两侧墙壁斑驳老旧不说,连个过路的行人都没有。
奇怪,主街不至于连个茅厕都没有,非要建在这么偏的地方……
回忆起店小二指路时略有些慌促的神色,阮昔瞬间酒醒。
哦豁。
刚想往回走,巷口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低压着草帽的男人堵在哪,转身欲继续前行,嘿,前方也堵了人。
这位可是老相识,时常出现在阮昔的噩梦中,即便他此刻仍然蒙着面,她也能认出那双阴狠的眼睛。
和当初把她压倒在雪地中时,一模一样。
“两位大哥,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阮昔原本想□□逃走,无奈墙体砌得太高,像她这种半点轻功都没有的凡人,只得打消念头。
那二人并不搭茬,抽出藏在袖口中的麻绳,前后夹击,飞速朝她奔来!
还来?!
上次在东夹道逃得一命后,阮昔曾和石春讨论过为何那杀手不用刀的问题。
石春说,这几乎是宫中烂水沟里不成文的规矩。
勒死,事后找个歪脖子树一挂,可以推说是自缢。
闷死,只要买通仵作,不让他多嘴,因身上无明显外伤,也可以用“暴毙”来遮掩过去。
至于推井里、湖里这些手法,更是常见得很,连处理事后的力气都省了。
脚滑嘛,意外嘛,老天爷不开眼嘛,怨得着谁?
毒酒的手段,一般都是陛下或皇后赐死时,用在贵人身上的,像太监宫女这种低等人,还配不起。
不管哪种方法,都没人肯用刀。
且不提倒霉蛋濒死前叫得能有多惨,就那身血淋淋的外伤,也不好遮掩啊。
皇城内虽然腌臜事多,可一旦摆到明面上,性质就不同了。
眼下这两名杀手显然也存了这个心思,故悄悄买通店小二将她引到此处,再下黑手。
阮昔护着头,双眸如同惊慌失措的小鹿般无助,扯着嗓子绝望地大喊救命,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里。
然而,当二人距她仅有一步之遥时,却猛然发现,这小太监唇边露出抹得意的笑。
杀手:???
手中的麻绳还未等缠上她的脖颈,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将二人踹到在地,七扭八捆绑了个结实!
这几人全都穿着普通民众的布衫,身材却健硕干练,为首的冷面郎君睥睨两人一眼,将阮昔拉到身后。
“可曾受伤?”万中仔细打量了阮昔半晌,却还有些不太放心。
“不曾,万侍卫来得刚刚好!”
阮昔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他露出感激的笑。
宫中因闹贼的事守卫如此森严,想必对方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日日看着阮昔在眼前晃来晃去,还愈得圣宠,那些人能坐得住才怪!
积攒的怒气总要有个发泄口,对方才易冲动行事。
没有比趁她出宫设宴款待友人时,更完美的动手机会了。
蒙面人在被按住的那一刻才知中计,挣了半天也挣不开,只得干瞪眼,任由别人将自己压在地上。
前几日下的雪已经化了不少,又经无数人践踏,变得又稀又脏,沾糊在他脸上,弄得他狼狈不堪。
和那时厚厚的洁白新雪,截然不同。
阮昔撩开长袍,俯下身,单手锁在蒙面人的喉间。
用力,再用力,直至他双目血红,青筋爆起。
“看着我。”
阮昔直视这双满含恨意的眼睛,直视这两日来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
“记住这种感觉,永远。”
蒙面人眸中的愤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盖的恐惧。
等到阮昔松了力,他便立刻将头抵在地上狂咳不止,顾不得脏雪满面。
比街上的乞丐还要不堪三分。
阮昔深吸一口气,复站起身,在其余禁卫军有些惧怕的目光中弯起星眸,笑得纯真无比:“此次多亏各位的帮助,小喜子真真感激不尽!等此事了结,大家定要去宝香楼痛饮一整天,不醉不归!”
她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将众人看得一愣一愣,一时竟无人敢搭茬。
“好。”
万中静静看着这个尽力掩饰眸中湿意的小太监,语气难得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