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军营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金吾卫、羽林卫,以及神机营,是捍卫皇城的根本,也是皇帝的私军,老尚书动不了,也不会去调动这两几卫的人马。除去被永茂帝带走的中军和左右哨,各卫所尚有兵马约七万人,也足以先应对这样的战事,除去捍卫洛都不可动的两卫一营,还有五万之数。
但是,面对饿狼一样凶狠的北荒异族,便是内阁,也不敢轻言就一定能守得住大河府。可一旦大河府被突破,那么洛都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将毫无还手之力。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要送到扶木,起码还有五日路程。只要守住这来回的半个月,各地勤王的军队,还有如今在扶木的北荒军就能够杀得回来。”
荣国公在思善门外面见皇后,兵部已点了他的将。老国公年岁虽高,却十分清醒,洛都守军虽还有这样的规模,但精锐都已经带去了扶木,这五万之人中,只有两万算得上是一线,剩余都是二线的军队,不说日常操练,就是军备也大有不足。
因此亦有人说,不如将北荒中军调回来,被苏永续阻止了。
“如今虽然有敌军将临城下,但尚能支撑。但北荒中军若动,则北荒必乱。”
北荒中军在北荒数年,压服北荒剩余十族,一旦回撤,则罗刹国也好,北荒自有的部族也好,都会趁机作乱,此一条,便不可。
李宗用等虽然不是治军的统帅,但这样的道?理?却都是知道的。当下便决定,由荣国公等勋贵率领各营,分赴大河府、居庸府、常阳关等,沿途迎击。京中监察御史四出,赴河间等地急募兵源。又令各地急送军备入洛都城外德胜关,兵部出白银一两的价钱,在洛都招募民?勇,押运粮草入洛都城中。
谢皇后没有同意让周王带兵,而令老尚书苏永续“提督各营军马”。
“周王是监国亲王,不好随意涉险。”
谢皇后请苏永续提督各营军马,一则各营主帅不同,二则在这样的情势下,也确实还需要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们镇住场子。
周王并没有反对。
他很谦厚地表示,自己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一旦上了战场,反而会误了军机。
老周王妃的葬礼在继续进行?着,虽然没有人告诉命妇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北荒六族将要到来的消息,还是传开了。于是,跪拜在最前方的霍南玉,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人人都想问问她,北荒军为什么没有拦住这六族的军队。
皇后娘娘没有给他们机会。
她把霍南玉叫到了身边:“阿箩可害怕?”
霍南玉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不怕北荒的异族是吗?”谢皇后抱着她,“那么这些无知之人的口舌,更不必去害怕。你要学学你的嫂嫂,她是个从不畏惧旁人目光的人。”
她让人把霍南玉送回了家。
谢寒蝉在门口迎着她,小姑娘靠在嫂嫂身前,闭上了眼睛。
“嫂嫂,我不害怕。”
她是霍家的女儿,霍家的女孩子,也都是能打仗的——虽然到如今,还没有出过一个霍氏的女将。
谢寒蝉拍拍她的脑袋:“阿箩,便是害怕也不要紧。只有知道害怕,才能知道如何应对你的敌人。”
卫国公枯坐在一旁,面前的长子身上伤痕累累。
妻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门没说成的亲事,岳丈老辅国公曾想过给她养一个能文能武的丈夫,后来因为年岁相差了快七岁而作罢。那是范阳卢氏的嫡子,他后来也曾见过一面,喊妻子做姐姐的少年看起来比实际的年岁还要小一些,飞扬跳脱,张口闭口喊他“姐夫”。
后来范阳卢氏成了罪眷,妻子也嫁入了宁家。偌大的辅国公府,没有人能继承,她就动了心思?,要从儿子中,硬抢一个给他的岳家。
长子刚出生时,妻子如释重负,辅国公府终于后继有人。她给长子起名叫如晦,取“风雨如晦”之意,姓凌,从母姓。
长子长大了一些,是个十分有主意的孩子,很小就送去了辅国公身边,学得一身本领,操持水军防务,更是挑不出毛病来。
那一年,贤静太后在卫家被人构陷的时候,想要伸手夺下兵权,派自己的弟弟温家的人来执掌东南军务,结果倭寇突然来犯,不得已,给了卫国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上了战场,果然取得了胜利。
从那之后,东南的海匪,突然间猖獗了起来。周王开了船舶司,那些大海匪倒是识趣,拿了分利,便从不与他们真刀真枪地拼命。也有那亡命之徒,还要上岸侵扰,他便忙着剿灭倭寇,忙着打?压海匪,忙着忙着,长子已经成了三四十岁的人,很沉稳,也更加有主意。
后来,儿子在远威海经营起来,负责起了北边的海防。
他于是很骄傲,有两个儿子呢,一个人承袭一个爵位,宁家这一代,是十分光耀的。
姑母老周王妃却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