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感觉自己的声音不住颤抖,那颤抖中有的是无尽的委屈以及对知酒的依赖,“知酒!”
缃岑是有眼力价的,也不愿打扰这久别重逢,先是规矩地向凤知酒行了宫礼,才默默取了古籍入永寿宫。
知酒走近,笑得飒爽为云珩拭去眼角的湿润,道:“都几岁的姑娘了,竟还会哭鼻子,知不知羞。”
云珩笑道:“才过及笈的年龄,还算不得成年,哭鼻子不算羞。”
凤知酒习惯了云珩的耍赖,无奈摇头笑笑。思及要事,忙正言道:“今日我来永寿宫乃是以拜见太后的名义前来,太后知我与你的情谊,便也默认我来见你。只是这次见面时辰匆匆,终不能叙旧,只能要事先行告知。”
云珩点点头,随即张望四周道:“这里不适合谈事,回我屋子再说该是不急的。”
两人便入了内院,时辰尚早其余人还有差事在身未归,云珩便带着凤知酒入了屋子,紧关上门。又为凤知酒倒了水,令她坐下说话。
“阿珩,云家的事我都知道了。”凤知酒抬手握住了云珩置于桌案的手,以示安慰:“我知你心中有怒有怨,但如今时局动荡,朝野隐晦不安,陛下多疑成性,官臣独善其身,境外诸侯国已分裂注定结局,大渝等国虎视眈眈。而朝内皇子痴心夺嫡,以致兄弟残杀,而文武官臣心系官职荣威,无心国事天下百姓。阿珩,别让仇恨操控你,在如今危难关头你要以大局为重。”
云珩已是心惊,凤知酒与她是十多年的青梅情,果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云珩无奈道:“可是知酒,正因如今时局动荡,有人欲置我于死地,我若是不出手只能坐等死亡。皇后想让我亡,华然亦是,若是日后太子登基,亦是一把悬在我头顶的剑。而且崇德帝也想要……”云珩再说不下去,默了片刻才道:“我也想两袖清风心怀坦荡,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如此。”
凤知酒抿唇不答,沉默良久方又道:“皇宫之中能得自保确实需些手段,我不能时时在你身侧,阿珩你自个儿需保重。”又道:“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夜了,我总觉今年年夜非比寻常。今日刚回帝都就觉朝堂平静无波澜,仿佛是为了铺垫积累,迎来的将是狂风骤雨。”
云珩喝水的手微一怔,与凤知酒对视,她的目光颇恣意飞扬,黑白分明的眉眼中熠熠生辉。云珩不敢与她对视过久,怕她能轻易看透自己眼中的不妥,心中对凤知酒这般能看透暗藏杀机的时局,默不作答。
凤知酒又道:“我想你也有所耳闻,廷前二王与六王不合,如今搬到明面上来看是要争得你死我活才可。前些日子我从书信中得知六王已回府面壁,今日归朝御书房内陛下有当堂责骂,可谓是虎落平阳。”
云珩闻言却笑道:“哪是什么虎落平阳,南淳耀有勇无谋,平日里也横行霸道惯了,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大大小小也多了,我看他哪是什么虎,分明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云珩话中调侃意味浓烈,凤知酒又道:“你也真是性子胆大,皇家子嗣也容你在这品头论足,不怕被有心人听去,又是做一番文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珩笑得灿烂:“若是有人敢做文章我就敢撕了她。”
因为自己如今两手空空,身家性命不过一人,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
再与知酒清谈片刻,见着日薄西山时辰不早,便一路相送至永安巷,眼见着凤知酒上了马车,缓缓离去至宫门尽头。云珩方转身回永寿宫。
虽已傍晚,但永寿宫奴子们还未歇息,几个奴才正在挂取宫灯,不远处几个奴子把太后新题的联子取出,近处则是几个眼熟的奴婢在亭台前挂下花签,正啼笑逗趣。
望着好一番和乐融融,云珩脑海中只想起顾襄城当初曾所说的话,心中却生压抑之感。
正欲转身回屋,却见一姑娘挥手高声令她过来。云珩疑是唤错了人,止步不前。那人连同周遭奴子都挥手令她过来,云珩方明白是自个儿,大步上前。
一个姑娘取了花签盒子道:“大后日就是除夕,你也来挂个花签罢,你要啥样的,自个儿选些。”
周遭有姑娘道:“我看就选芍药,芍药颜色鲜丽艳红,正合除夕的氛围。”
云珩手指一转,指尖落到那朵芍药花签上,道:“我就选芍药花签了,这可是便宜我了。”
“姑娘说的啥话,这人似娇花,可爱的姑娘须得花相衬,姑娘选的芍药与姑娘可谓相配的。”
其他的姑娘们也各自选着各色花签,立在那岸头慢慢悠悠地挂着签。云珩便也觉心神愉悦,也上前挂取花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