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离与木樨的事自然还是要查的,但毕竟不及手头的那些事繁杂,她让人查的时候连同着其他的放在一起了,左右也都是幕后人指使的。
不过秦珩在京城的事,虽然自木樨那里得到的消息,但毕竟没有实?据,不好下定?论,她也就没有禀告景明帝。只是在查的时候多了个心眼。
至四月初,京中官员因京察考核变动颇大。
景明帝终是准了蒲启庆致仕的折子,户部尚书由户部侍郎姚庸担任。说起这姚庸,四年前还是户部郎中,后来户部侍郎因去岁革州大旱一事中失职被贬,他便捡了个漏,今年正巧碰上蒲启庆致仕,众人在左右两位侍郎中议了半天,推举了向?来老实?厚道?的他。
加之儿子姚长训于翰林院中才升了修撰,姚家的声望倒是水涨船高。
阮晟归京复任都察院佥都御史,令都察院中原本以蒋过为首的格局有所改变。
阮晟当年品阶权力是不值一提,但在京中尤其是都察院于众御史间左右逢源,为阮家积累了不少人脉,是以他离京这些年,连其弟阮晁已慢慢混到了行人司。他归京亦是因有同僚暗中帮衬,而此次目的便不如当年那般狭隘,满心盯着江家了。
与此同时,沈承因“才力不及”出了京,上任地方正好为团州。此次沈承背后是一定?有蹊跷的,加之沈湄和?赵瑕以及他与长宁公主之间的事,分明是有人要对侯府下手了。
沈承原本有侯爵,完全可以不用出京。但提出让他出京的,正是长宁公主。因为于氏那件事到底是让夫妻二人之间生嫌隙了,这次连沈迟也劝阻不得。因为他找不出来证据证明那人不是于氏,心里有猜疑却也无济于事。
长宁公主想是铁了心要赶沈承走,可这出京的地方团州,却也是她提议的。景明帝没什么意见,左右沈承于朝中的作用微乎其微,又加之是外戚,本也不可能让他有多大的职权,便答应了。
不过虽说是降职出京,但是在京是为闲职,出京便可逐渐接手实?权了。
这一层沈迟倒是想通了,可去团州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沈承出京那日长宁公主并未相送,且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小憩,京城中一直传为美谈的夫妻两人此时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形同陌路。
“母亲多方筹划让父亲出京,便是为了能让父亲再回京时能有更多凭借资本,不至于仍旧沦落到倒闲散官职上吧。”沈迟看到她发鬓上的步摇颤了颤,心底已有七八分确定。
长宁公主轻嗤一声:“我管他呢。京察我可插手不进去,但能将他扔远些不碍我的眼就是了。任职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沈迟默了默,有些不忍:“母亲嘴再硬,也硬不过您三番五次在陛下那里提和?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母亲这般隐忍。”
长宁公主当年在京城那可是风一般的女子,性情急躁起来纵马过街,倔脾气上来了在金殿上与先帝都曾对峙过。也就自沈迟出生后她才开始慢慢压制脾气,在景明帝登基后所有的火焰才逐渐熄灭,安守一隅。可即便如此,还是未曾见她降低底线,看似不温不火,实?则一出手便不曾失手过。
但是如今因为沈承,她竟隐忍诸多,便是连同当时因为于氏二人吵架,也都比前些年要温和得多。和?离,没想到自沈湄以后,下一个会是长宁公主与沈承。
他再度开口:“我见过母亲写和?离书……”
“早就撕了。他当年与于氏骗了我那么多,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她丹凤眼一瞪,眉梢上挑,万千尊贵中竟透露着几分刻薄,但仔细听着又更似小孩子的斗气,“团州还有他那个断臂的私生子,我要他看着他与心爱女子所生的是个残废,我要他眼睁睁看着当年骗我的后果。”
沈迟轻叹一声,这理由牵强的。她可从不是这样的人,跋扈归跋扈,心地却并不狠辣。
团州,母亲为什么要把父亲赶去团州呢……
长宁公主什么也不愿说,只道沈承走了她一个人轻松得很。她未及眼底的嘲讽和?冷意有些刻意,却让人捉摸不透。
沈迟大约是能明白她本意的,但一直担心的是生怕母亲被有心人利用而冲动。
四月初江家二老爷江辉庭入京,任大理寺丞。这升迁的明旨已下发有小半个月了,待京城这边置办好,江辉庭于沅州再将家中安排妥当,进京已是十几天后了。
陈氏年龄已经不小,此时又有了身孕,难免要忧思多虑。她留在府中,同江怀远一起照看着江老太爷。
自今年开春,许是因为今年较往年都暖和?的缘故,江怀远的身子竟比以前要健朗得多,不像从前一到换季连房门都不敢出,这一次江辉庭离开沅州时他亦跟着送别,一直过了沅水才折返,这大约是陈氏除了有孕以外最值得欣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