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爷自从听说江辉庭也要入京,一半喜一半忧。两个儿子,他自然希望都有出息,老二虽不如老大天赋高,但贵在勤恳踏实?,如今能升迁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或许在沅州待得时间久了,愈发喜欢这样恬静的日子,每每回想起来当时景明帝登基前后那些惊心动魄,都感觉不值得。
他知道是自己胆子小了,早已没了当年的一腔热血。却无可奈何,也不能阻挡后辈们去奋进。
江辉庭临行前江老太爷特地将他叫过去叮嘱了许多,末了才低低一叹,交给他一封信,让他转交给江怀璧。江辉庭怔住,没想到父亲没给大哥带什么话,倒是对侄子那样重视。
他出门时江老太爷又叫住他:“将怀检带去罢,他以后是有出息的。别埋没了他,好好教着。”
江辉庭低声应了,走的时候将江怀检也一起带上。直到途中才明白老太爷的良苦用心。
于江怀检自己来说,京城的条件到底要比沅州好得多,他去岁自京城归来时考问学问时已比之前大有长进;于陈氏而言,她一直不喜江怀检,更何况江怀检如今记在她名下,她如今腹中怀有嫡子,见江怀检定?然要多思?,江怀检一走也可令他安心;江老太爷是一心不愿耽搁了他,那孩子一点就通,但是苦于沅州这边并没有什么高师;而江辉庭一人入京,有个儿子总归是不孤单的,江耀庭未必能够事事都能顾得了他。
江耀庭的府邸颇大,自然能容得下江辉庭及江怀检众人。要增设的下人以及用具提前已经置办好了,江辉庭来的时候仅仅带了贴身的小厮侍卫等,其余大多是一些简单而重要的器具。
原本为这事二人书信中多有谦让,还是江老太爷从中决断,不至于太过尴尬,京中也能传出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
江辉庭进府时江耀庭还能抽出时间去迎一迎,倒是江怀璧忙的不得了。原本作为晚辈按礼怎么都要出面,可她偏偏抽不开身。
不在府中,也不在光禄寺,而是被景明帝找了个借口宣召到文华殿了。她跟着宦官过去时听到有学士在为太子讲学,似乎讲的是《荀子》,她还愣了一下,眸光不由得微一闪,心底涌起思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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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叔今日进京?”
“是。”江怀璧行礼毕,恭身垂首而立。
能感觉到景明帝放在她身上略有些审视的目光,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提起心。表面虽仍旧从容,但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景明帝“唔”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对于江辉庭基本没有印象,只记得说在和州政绩还不错,其余便也是最近才注意到的。到底是江耀庭的弟弟,他最江辉庭还存有一丝希冀呢。
“朕记得你在族中行二,倒是一直少闻江家长孙?”
“回陛下,堂兄自幼身体孱弱,极少外出,科举也未能参与。”
“哦?”景明帝微奇,目光瞥了瞥案旁一本书,饶有兴趣出言道?,“极少外出……朕倒是还能看到江云志集前代多位文人名家所著山水游记,又加以个人理解,自编整合成书,这形式倒是更令人耳目一新。”
“堂兄极爱山水,少年时曾虽祖父外出过一次,去了庐山,自此对山水念念不忘。只可惜那一次后病症加重,便再也没有机会去了。此后在家养病,闲散时候多喜钻研前人游记。有许多地方其实并未去过,仅凭书中所描绘想象成景,便痴念数日。堂兄倒是极想亲自周游,亲自执笔,只可惜……”
景明帝亦是一叹:“……也算小有所成,倒是可惜。这么些年了,可寻了名医诊治?”
提到江怀远的病,她眼底暗了暗,只先答:“请了,祖父与叔婶常年寻求名医,可也一直未见奏效。”
“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朕也可指派一人前去。”
江怀璧行礼谢恩:“谢陛下。不敢劳烦太医走一趟,堂兄当年进京,有幸得宫中太医诊治过,只大都说可缓解,不能去根,只能一直将养着。说沅州便很适合养病,这么些年也都习以为常了。”
景明帝沉默片刻,也不再提此事。他将手中那封密信又瞥了一眼,才问她:“上次你给朕说沈迟查不出来,这一次这又是什么意思?方文知也查不出来么?”
沈迟既然说了魏察思?之死另有隐情,他自己也给出了一些线索,必定?不是无迹可寻的,可是江怀璧这一个月的结果,着实?令他有些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