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珏细细看了一眼谢昭玉,忽然记起当年那位贵人的身份,不禁眉毛上扬,眼睛瞪圆,有些惊讶,“你说她是……”他看了一眼周遭许多的人,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下去,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难以回神。许青阁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朝他点了头。二人看出了谢昭玉的身份,对视一眼掂量了一番还是没轻易趟这趟混水。
一旁的裴雁君不知二人的心思,一言不发盯着谢昭玉,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态度。
谢昭玉看着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的六七个人,黑压压一片,好大的阵仗。她不气也不恼,反而轻轻笑了一声,自在地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这话说的不对,我泼你的酒,并非因为簪子的事。”
周意然并不相信大声反问,“那会是因为什么?”
谢昭玉盯着裴雁君的眼睛,似笑非笑的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说他已经与宋小姐订了亲。”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裴雁君。许青阁杨珏宋鑫等人满脸诧异,蒋沉则黑了脸。
裴雁君心中闪过一瞬的疑惑,扭头看向周意然,她自知理亏,心虚的咳嗽两声解释道,“此事……我是说着玩的。”
裴雁君冷声呵斥,“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说着玩的?”
他对宋嫣的确没有男女之情,可此时否认的话,等于当众让宋嫣难堪,事关婚姻大事,也不能随便回答。心中忖度半晌,裴雁君也没想出个回答的法子。
宋嫣半低着头往宋鑫身后躲了躲,在不被人察觉的地方偷瞄两眼裴雁君,露出隐隐期待的神色。
“宋小姐与我一直相熟,我年长她几岁,与她兄长又是好友,一直把她看作妹妹,至于婚姻大事,我如今还在为父守丧期间,尚未商议。”最终,裴雁君尽量委婉地这样解释。这一番话不仅维护了女子的清白,看似也没有拒绝,给彼此都留足了余地。
谢昭玉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一一瞧过每个人的脸色,红唇一勾笑了,“既然是这样,方才的确是我唐突了。这过错太大,差点连累了三个人,仅仅道歉实在过意不去。”说着,她端起酒杯倒满朝周意然举起,“这样吧,一报还一报,我泼了你一杯酒,也让你还给我一杯,我不反抗,如何?”
周意然一口气憋在心里,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没等裴雁君拦她便走到了谢昭玉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人看着呢,难道还有假?”谢昭玉笑道。
接过酒杯,周意然立刻把杯中的酒泼到了谢昭玉的身上,速度快的生怕她反悔似的。酒水洒在谢昭玉肩头,顺着以上的布料往下流淌,一部分还打湿了秀发,有几滴溅到她的脸上,让她本能的闭了闭眼睛。
周意然满意的看见她狼狈的模样,放下酒杯准备要走,回身瞬间却被谢昭玉拉出了手腕。
“慢着。”谢昭玉叫住她,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凌厉,笑容也变得阴测测,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泼酒的帐清了,现在咱们该来算算簪子的帐了。”
没想到她还会提起这件事情,周意然有些慌张的挣扎两下,没有挣脱。刚才自己是想让她出丑,故意去抓有裂痕的簪子,她有些心虚,气息微乱的说道,“你不是说生气不是因为簪子么?现在又来翻旧账,你……你言而无信。”
“呵呵……”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谢昭玉冷笑两声,“姑娘耳力不大好,我只说泼酒不是因为簪子,何时说过你动我的簪子我不生气了?刚才也说了我对这簪子是很珍爱的,怎么可能任人玩弄而不生气呢?”
她说话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一句却陡然狠戾起来,话音未落,只见她的手迅速抬起,一下子便抓住了周意然头上一根金色的发簪。那发簪长长一根,柔顺的发丝缠绕其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跟簪子一拔,周意然的头发肯定也会散落开来。不比谢昭玉只用一根簪子简单挽起,即使拿走簪子头发也只是自然的垂在身后;周意然头上还有许多其他发饰,发髻若是散了,其他发饰凌乱挂在头上,一定会显得很狼狈。
她手上发力,眼看发簪便要抽离发间,蒋沉突然发了声,语气之中带着些不悦,“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谢昭玉手上一顿,慢慢松了力气放开周意然,看着她逃回裴雁君身后的样子反而笑了。一开始是低低的笑,后来声音渐渐变大,到最后竟然开怀大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偌大的屋子内只有她的笑声在回荡,那声音飘在半空中,像是永远也散不去,不仅不让人觉得高兴,反而感到有些瘆人的寒意。杨珏和周意然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唯独蒋沉和裴雁君的情绪没有在脸上显露。
半晌,谢昭玉收声,扬起红唇看向蒋沉,“许久不见,连你也变得天真了。也罢,我就给你个面子。”说着,她故意绕开桌子走到蒋沉面前,指尖一个个掠过杨珏,周意然,宋鑫等人,最后停在离门口最近的裴雁君身前,笑意不达眼底。
“公子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可一定要记得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