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久,屋内的众人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宋鑫马后炮似的追出门去朝着早已无人影的街到啐了一声,“别让爷再见到你!”
看热闹的人还不明白这件事也没分出个谁对谁错,怎么就了结了,但见再无热闹可看,也只好一哄而散,各回各位了。
宋鑫耍完了威风进来,关切地看向周意然,“您没事儿吧,这裙子脏了,不好出去见人,一会儿让阿嫣陪你找家铺子买一件衣裳换了再回去吧。”他扯了扯宋嫣的袖子。
宋嫣没什么反应,视线还盯在裴雁君身上。自从谢昭玉出门以后,他就一直看向门口的方向。她咬住下唇,浑身微微颤抖着,根本听不见宋鑫说了什么。
周意然自己讨了个没趣,白白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心中也气,四个高门子弟居然没有一个敢出面,就因为谢昭玉是长公主,就忘了自己这个公主么,人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过都是欺软怕硬的人罢了。她咬咬牙,冷眼瞧了一下宋鑫,拂开袖子,不耐道:“不必了,我先回去了。”而后出了门。
宋鑫看出她生气要追出去,被裴雁君拦下来了。“不必追了,有人跟着她回宫。”
“那可是你表妹,怎么你比我还不关心?”宋鑫有些焦急,生怕惹怒了公主这件事会带来些什么别的牵连。
裴雁君面上这才露出些许的愠色,“她也该吃点亏长长记性了。”
一旁的杨珏还一脸不可置信地低声问许青阁,“她真的是长公主?传闻中那个面目丑陋,性格暴戾,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许青阁笑他,“她是长公主不假,倒不一定是传闻中那个样子。”
“不不不,依我看跟传闻中还是挺像的……”半晌他又添了后半句,“除了面目丑陋那一条。”他摇摇脑袋继续问道:“她看着可不像个好人,可是当年为什么要举荐我呢?难道是看中了我的美色?嗯不不不,一定是被我的才华打动了……哎,你们别走啊,等等我。”
余人懒得听他自言自语,今日的会面如此不愉快,现在也没了继续的兴致,只好不欢而散。出了曲江畔的大门。裴雁君来的时候没有用马车,这里离将军府也有一段距离,蒋沉主动提出载他一程,他也就没拒绝,一上车才发现许青阁也在。
“过一会儿我要去宫门口等一下父亲,坐蒋沉的车到大理寺近一些。”许青阁这样解释了,裴雁君便不再多疑心。
一路上,裴雁君和蒋沉还想着刚才的事情,均是面色沉沉一言不发。许青阁左右看了一眼二人,笑着开口缓和气氛,“别这么严肃,刚才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应该也不会闹得再大了,不值得你二人愁眉苦脸吧。”他摸摸下巴转向蒋沉,“话说回来,蒋沉,方才长公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你一个面子,难道你从前见过她?”
蒋沉坐的笔直,放在膝上的手转而抱在胸前,“大约是五年前的时候,他拜托我查过几封前朝的旧案,那时候曾见过一面,那只白玉簪是当年我交给她的前朝遗物。她离开长安的时候,托我照顾一个人,可她离开长安后,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后来我才查到他踪迹。”说着,他抬眼看向裴雁君。
“是阿宁。”裴雁君肯定道。疑人不用,在决定把阿宁放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派人调查过阿宁的身份。
“没错,是他。他曾与你说起过长公主么?”
“不曾。”
许青阁跟着问:“真的?”
裴雁君挑眉看来,许青阁笑着解释,“不是疑心你,只是今日之事,总觉得你似乎认识那位长公主。”
“……”裴雁君放在膝上的手拢了陇,像是要攥成拳头,却又克制地松开了,沉吟半晌后垂眸淡淡道:“他虽未提及,殿下如今住在将军府隔壁,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许青阁抱歉地笑笑。
蒋沉突然皱眉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觉得长公主这次回来,会不会是朝局之中的变数?”他这话是看向裴雁君问的,裴雁君垂眼不答话,反倒是许青阁思索了片刻,不太认可这个说法。
“她毕竟五年没在,朝中的事情都变了不知几轮,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朝堂了。再说她一介女流,就算手上有些江湖势力,也未必就能掌握朝局啊。如今几位皇子的势力都成长了起来,暗地里有多少朝中的人都与江湖联系密切,真要说起来,长公主手中的势力大概也不如建国之初了,更难与军队抗衡,要说她是回来搅局的,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似乎认定自己是对的,可蒋沉并不是随意提出这样问题的人,他既然问了,势必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这点疑心叫许青阁不由得皱了眉。
裴雁君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不经心的问:“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蒋沉揉揉眉心叹口气:“只是有一股强烈的直觉,长安城似乎要变天了……”
马车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在车内的一片寂静之中尤为清晰,显得有些吵闹,也像是在暗示宁静不再,纷乱降至……
这日往后,裴雁君每日练武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往身后的墙头瞄一眼。将军府与公主府之间隔着不算高的一道墙,墙头偶尔落上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透过墙头,还能看道对面院子里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曳,与光秃秃的将军府相比,实在是一片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