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凉苑,消暑宴。大半的地方是湖,周围植了绿荫,因而有风。淡青色的纱帘挂在凉亭内,缓慢飘动。湖面上仿佛镀了层柔光,粼粼如如幻影,闪闪若繁星。
循着蜿蜒曲折的小桥,五步一亭阁,十步一轩榭。桌摆凉糕、茶果,案置砚台、笔墨。
众臣俱抱拳以作礼,家眷皆敷粉着绫罗。
苏清远不喜欢同人聊些有的没的,更何况这是官场,不亚于现实世界的职场。
“不是,你别跟着我呀。”苏清远头疼,好容易摆脱了欲攀话的大臣,苏清雁却一刻也没离开他。苏清远坐,苏清雁坐,苏清远起,苏清雁起。
“我是你二姐!”
“你一直跟着我,皇上也不来啊。”苏清远叹了口气,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得跟那些小姐打成一片。”
苏清远刚说完,褚公公尖细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到。”
苏清雁欣喜转过身,还往前挪了挪。
“众臣不必多礼,消暑宴同平常家宴一样,无需拘束。”萧怀谨话毕看向苏清远。
而立在一旁的苏清雁误以为皇上在看她,慌忙端了盏清茶。
“苏……”
“清雁见过皇上,酷暑难耐,皇上喝杯清茶。”
苏清远稍瞥了眼茫然的萧怀谨,抬手挠了耳朵,借宽大的袖子遮掩,憋笑良久。
“你是苏……”萧怀谨硬着头皮问道。
“民女苏清雁。”苏清雁笑意盈盈。
“苏……”萧怀谨再看向苏清远。
苏清雁低着头,娇羞道:“民女叫清雁。”
萧怀谨语调严肃,“苏大人,你过来,朕有话单独跟你讲。”且把那‘单独’二字咬得特别重。
苏清远乖顺地跟萧怀谨去了不远处的空旷轩榭,独留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清雁傻愣着站在原地。
轩榭,萧怀谨咬牙切齿,“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听萧怀谨的话,他好似和苏清雁有段渊源。
苏清远托着下颌,若有所思说:“看来皇上很满意苏家二小姐。”
浓烈的酸味使萧怀谨方才的怒气一消而散,“爱卿,好酸啊。”
“嘁,谁吃味了。”苏清远偷笑着背身,目视远处的凉亭。
萧怀谨靠近了些,“还说没有?朝中上下谁不知苏家二小姐想入宫的心思。”
“那恰好,微臣也算歪打正着,卖皇上一个人情。”
“净乱说。”萧怀谨合起的折扇敲地落在苏清远脑瓜子上。
“二姨娘央求微臣带她过来,日思夜想都要入宫。”
“放心,我不会纳她,后宫更不会有别人。”
虽然是一句嘴边话,但苏清远心中如照暖阳。
嘴角咧起,“皇上后宫是家事,微臣为何要放心。”
萧怀谨擒着苏清远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自是我将你放这里。”
而另一头,苏清雁苦等空望,都没等来皇上。
“苏二小姐。”
“你是?”苏清雁看着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杏色广袖长衫,灰银束腰,青丝挽髻,斜插着翡翠点金簪子。再观及眉眼,双弯柳叶含水眸,一勾粉唇笑消愁。
“妾是户部尚书谭惟镜的妾室孙韶。”孙韶的声音很好听,悦耳清灵。
“你认得我?”苏清雁微紧眉头。
“怎不知?苏二小姐的亲姐姐是湖广王侧妃。”
苏清雁轻哼,手指攥紧衣摆,眼神里透着不屑。
孙韶拉着苏清雁去旁边坐着,打量道:“二小姐生得沉鱼落雁,日后必是那枝头的凤凰。”
这话说得苏清雁心中一喜,“瞧姐姐比我才年长几岁,这声姐姐先叫了。”见孙韶点首,苏清雁自怨自艾,“姐姐有所不知,我哪有我大姐那手段,自是比不得。”
“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孙韶勾唇一笑,低声道:“这叫法子。莫说你大姐,就是我也在府里有使过,否则老爷早纳了别的妾室,没点儿法子守住男人怎么行。”
苏清雁眼前一亮,“姐姐有……”遂即意识到自己表露太明显,“我就是……”
“妹妹不必不好意思。”孙韶从手上摘下镂空铃铛金手镯,以帕子遮掩递给孙韶,“铃铛里有暖香丸,溶了水喝下去,动情催情。”
“这……”苏清雁故作犹豫。
“谢就不必,等妹妹入了宫,莫忘了姐姐。”
轩榭外头,褚公公过来叫唤,“皇上,苏大人,太傅开始出题了。”
“去看看?”
“嗯。”
湖心亭阁,卷轴高挂,上书了好几道题。李遂端盏而立,看着官员及其公子争相探讨。
“今年朕添份彩头,太仆寺还有匹汗血宝马,谁答得好,马便归谁。”
萧怀谨此言一出,下头的人更加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