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我看到路边有两座蟾蜍石像,从模样上看,有点像九章阁剑冢门口的那尊。”钱灏顿了顿,继续说道,“石像挺破旧了,风吹日晒,没人打理。我走过那对蟾蜍……”
钱灏突然卡了壳。在那之后,他的记忆就不太真切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当时,钱灏橘的自己走进了一个怪圈,怎么绕都出不来,身边还有很多来来去去的黑色人影。
钱灏补充道:“那些人影,好像都带着纯金色的面具,眼睛里头又是纯黑的,感觉男女老少都有,和他们说话也没什么反应。然后我就迷路了,就好像一直在走……哦,对了,山上的植被也变了!绿色变成了黑色,光秃秃的,很远的地方,那黑色的山上淌下了金红色的纹路……”
司小虬颇为失望:“啊,你竟然没有看到金子堆成的山!”
钱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得得得,”司小虬越想越觉得离谱,索性一摆手,“我看这青蛙的毒素,就和菌子差不多,吃了以后满眼小人乱舞。你看到的那些,应该都是那山梦导致的幻觉。”
钱灏幽幽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吗……”
司小虬又说:“掌门还鉴了,你那鳞片不是龙!”
钱灏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找师傅鉴定过。”或许是脑子太疼了,钱灏长叹一声,说或许真的弄错了吧,龙哪里是那么好遇的。
钱灏病愈之后,自然也是没逃脱去御尸堂刷棺材的惩罚。这大概是整座九章山上,最不讨喜的工作。虽说那些用作练习的尸体们定期有掌教们“护理”,但尸体到底是尸体,身上揣再多香囊也有一股散不去的尸臭,偶尔掉个肉,或是流下一点不明液体,全粘在那些棺材上。
司小虬脸上围着三角巾,套着围裙袖套,如丧考批。
倒是御尸堂那些尸体们,遇到这群滋滋冒着阳气的“小鲜肉”,开心得和过节似的,所有人都开心地围着他们,使劲唠嗑。特别是那个“乙字十一号”,见到司小虬,笑得嘴巴都歪了。
有尸体围着钱灏说,钱公子吉人天相呀,这就醒过来了。遥想当年,那些在锁龙关上丢了魂的修士,有大能修士招魂七天七夜,最后还是没回来。
叶宁闻言,咬牙切齿地打断:“勿要再胡言乱语!叔父已然明说,山上断无此事,失魂症状乃致幻毒瘴所致!”
“哎哎——”那尸体摆摆手,“你小孩子懂什么?我在这山上多少年了?你那掌门才当了多少年呀?我记得可清楚了——啧——锁龙关上,就是关着一个吸人魂魄的怪物,那些小孩,可怜哟!”
叶宁摇摇头,不屑再与一具尸体争辩。
司小虬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尸体们聊着天,聊着聊着,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每一座尸体,按照“凶煞”等级,排为甲乙丙丁四等。虽说大家都有编号,但除了乙字十一号,大多尸体都知道自己的生前大名,以及自己在御尸堂服役的目的——有的是因为生前犯了大错,投胎前来赎罪的;有的是因为算到自己气运已尽,来给下辈子攒功德的;也有的是对这辈子心有不舍,想走尸修这条路继续修炼的……
唯独那个脖子有点松动的乙字十一号,一问三不知,只会憨笑。
“你别管他了咯!”有尸体吹了一声口哨,“傻大个应该是死掉的时候,把头给伤到了,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哈哈哈——”
“是啊是啊,你看他这个脑袋,老掉下来的!”
“这位公子,我和你说,傻大个就这样,一问三不知,平时日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绕着锁龙关转圈,老吓人了!”
所有尸体都笑了起来,乙字十一号似乎是不知道大家在嘲笑自己,也跟着一起笑了。
司小虬刷了三天棺材,与尸体们聊得都没话了,只能苦着脸,在心里与铃铛对话:“……你说,这锁龙关上到底有没有问题?咱们要不再去一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星星被扣得差不多了,倘若再触犯一次门规,恐怕就得收拾收拾下山走人了。”
言修明没有答话。
司小虬忍不住拿手一弹自己脖子上的铃铛,顿时觉得浑身触电似的一疼。
有洁癖的剑神大人怒道:“别用你摸过棺材的手碰我!”
司小虬乐了:“咱俩一块儿上的锁龙关,哪有只有我受罚的道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呀。”
说着他故意又摸了摸铃铛。
言修明:“……”
半晌,言修明才慢悠悠地答道:“去。根据我对叶星纬的了解,顽石别院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不可能劳烦他出山。他越是在意,越代表里头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