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好奇凉晴的情况,而是想看这些学子们对新来的先生怎么评价,新来的先生又能不能震得住一帮不省心的。
于是沈公子不能免俗地起身,打算跟他新结识的方兄弟厮混去。
临行前还贴心地帮叶境把文章推近些,然后迅速挤进学生堆里:“麻烦让个位。”
“打死你们都猜不到,这次来的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来报“军情”的儒生颇有说书潜能,立在讲堂之上,拿先生的戒尺指点江山,把铺纸用的镇石当惊堂木。
沈昭盘腿坐于堂下,听众人胡乱瞎猜。
“年逾古稀的老头?”
“年纪特别小的神童?”
“长满胸毛的大汉?”
“噗——”
沈昭没忍住,嗤笑出声。
这群人怎的怎么有想象力,不知被凉晴听见是什么反应。
最后说话的人也觉得自己离谱了,小声辩解道:“怎么,人家文武两开花不行啊?”
“全错!”堂上惊堂木一响,“不是老头、神童、长满胸毛的大汉,而是位……女子!”
“女子?!”
这一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不说学都书院,就是这个文朝,又哪有女子当先生的?
便是当学生读书也不能啊。
众人炸开了锅,对这位女先生议论纷纷。
“女子怎么能做学问,还当我们的先生?我第一个不服!”
“对,我也不服!这分明是折辱我们。”
堂上那位继续哗众取宠:“咱们这位女先生,要真有才学也就罢了,你们猜怎么着,她竟是隔壁镇子上贩货的凉商贾的女儿。”
一听还是商贾之女,这群人更加不干了,这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作践了?
有人听到商贩姓凉,说道:“我知道这个凉商贩的女儿,是我们隔壁镇子上的,据说脑子不太好使,前段时间还失足滑进河里,差点没淹死。”
众人:“……”
得,无言以对了。
方庐也没想到让人打探,打探出了这样骇人的结果,语塞了半天,气道:“就这还是陈县令举荐的?我去,陈县令被银子收买了吧!”
沈昭慢悠悠地摇着本书,当折扇,看热闹。
心里想的是,这丫头从表面上看怎么这般没排面。
沈总监站着不腰疼地批评完凉姑娘的简历,幸灾乐祸想,他若是没提前见过人,估计也被震撼得不轻。
倒不是沈公子没良心,都不忙亲自请来的先生解围。
他相信凉晴,有解决眼前困局的能力,再不济,不还有他在嘛。
众人忿忿不平,商议着去找曹院长要个说法。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有个小童的声音:“先生,就是这里了。”
接着便是道女子的声音,声音不见软糯甜美,很是干净清爽,尾音有些低冷:“嗯,谢谢。”
这便是新来的女先生了,众学子再不乐意,也有一层身份压着,个个不情不愿回到自己位子上。
沈公子融入集体的速度堪称神速,也随大流回到了后排靠窗位子上,顺便提醒叶境,先生来了。
凉晴谢过小童,待小童走后,转身定了定神,走进讲堂。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先是打眼看见沈昭,沈公子优哉游哉坐在后排学渣区,见她进来,就冲她灿烂一笑。
其他学生倒也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只是看起来个个阴沉着脸,整个讲堂萦绕着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奇异氛围。
诚如凉晴这般女子,面对人生职业生涯的第一次,也产生了些许紧张的情绪,尤其这还是她极为不擅长的领域。
一屋子年龄比凉晴还要大上几岁的青年学生,衬得凉姑娘小小一只,很好欺负的样子。
因此凉姑娘得出一个结论,一切镇定源于实力支撑,否则就像她现在一样,是个纸老虎,随便一个学生问的问题,都能将她难住。
新来的先生在众人或不屑、或轻视、或隐忍不发的目光中挪到堂上,有些生硬地清了清嗓子,抿了抿唇。
堂上还遗留方才“说书”时的一堆东西。
只见凉先生拿起镇石当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一本正经道:“以后我,我就是你们的先生,希望你们……不要不识抬举,否则……”
她气势上威慑十足,语气中却带着些无措,搞得众学生不知道这是位不好惹的、还是好欺负的。
一时间懵道:“否则怎么样?”
否则怎么样?
凉晴的确是无措,威慑都是强撑出来的,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到平时室友借她抄作业时常说的话。
耳熟之下她脱口而出:“否则我就求求你们。”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