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这时便来了,那会是什么用意?
有?些心?思活络的回?过神来,脸色登时就变了。
吴仲涟敛着眼中的惊色,沉脸道:“雨臣这会子进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蓦然眉眼一横,转向他身后跟着的仵作装扮的萧曼:“现如今随随便便一个贱民就能到养心殿来了?这是什么规矩?”
仵作本就地位低下,一直都是人人瞧不起的贱民,如今堂而皇之?地进了宫不说,还站在养心殿外,确实是逾礼不合。
这连讽带刺的话几乎不留半点余地。
秦恪只觉萧曼身子一颤,像是被吓到了,可很快她就稳住了架势,对那嘲讽充耳不闻。
萧用霖照着已备好的说辞,恭敬应道:“回?吴阁老,下官也是奉旨而行,事关皇家血脉,毕竟马虎不得,这也是陛下口谕。”
吴仲涟面色铁青,冷寒得朝萧曼斜瞪了一眼:“既然是陛下的口谕,那可莫要叫人失望了。只是太子与太子妃尸骨一直寻不见,也不知这位仵作将如何证明太孙的血脉出处?”
说着,拂身一转,神色又恢复成漠然。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萧曼身上,各色各类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淹没,但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
萧曼目不斜视,漠着脸抬步跟在父亲身后。
说起来,今天进宫这一出,她这会子还是懵然的,事出突然,父亲也来不及同?她多说,只交代了句,就当是平常验尸。
父亲捧着的那只黑漆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可无论是秦恪口中说的,还是记载的,当年那场“事故”太子与太子妃确实并未寻到尸骨。
但现下在最关键的这一刻,尸骨居然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她忍不住暗中向旁偷觑,见秦恪气定?神闲,面上没有丝毫色变的迹象,想来这些也应该早在他的掌控之中。
往深处一想想,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萧曼面色徒然变得苍白,眉心?也纠蹙起来,眼中分明是落寞之?极的痛苦,但却一闪即逝,垂着眸默然盯着脚下的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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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风停了。
宫墙上那抹彤金色的弧光眼见着消残下去,越来越淡。
又到了掌灯的时候,内侍擦着火绒引燃信子,拿铜拨挑亮,再小心翼翼地扣上楼阁样的镂金罩子,一盏盏地接下去,由点成串,不多时便连作一线,笔直地延向通廊深处。
皇帝坐在御案后,脸上的血色仍旧寡淡,腰背却绷得很直,整个人已不见了虚羸之态。
他将外头的吵闹听得一清二楚,曹掌印也伴在身旁,两人近在迟尺,却谁也没有说话,清静和然。
“几时了?”寂默中,皇帝忽然开口问。
曹掌印应声:“回?主子,酉时一刻了,要不先传膳吧,迟些再用了药好歇息。”
“又过了一天……”皇帝目光默默地叹息,“朕没什么胃口,再等等吧。对了,外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萧卿带来的那个仵作叫什么?你?可曾见过?”
曹掌印眼中满是暖意,走近一步,躬身道:“那仵作叫萧曼,有?一手摸骨画相的神技,先前?东阳书院的白骨案,死者也是她摸骨画出来的,就是太孙中了蛊,也亏了她及时处置得当。”
“朕倒是不知道萧卿有个这么能干的千金。”皇帝惊声诧问,眼中更透着笑意。
曹掌印仍是不紧不慢,温然道:“可不是,一个官宦家的娘子做起了仵作,也是不容易,萧用霖不张扬也是为了维护女儿吧。”
听了这话,皇帝眸中愈发透着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