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漠似乎没听出这个弟弟的婉言拒绝,一脸宠爱的说:“二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常在外走动,遇到好的只是推荐给祖母和二婶,拿主意的还是她们。”
白泫无力反驳,不再言语,只是双拳紧握,面色变得更加不好了。李珮看了一眼两个孙子,抿了抿嘴低头继续喝茶。
半响后才开口:“漠儿,你先出去。”白漠作揖退出后,李珮方才说:“泫儿,你母亲昨日来找我商议湘儿下月送嫁的事情。”说起送嫁,就是娘家需要跟着远嫁的女儿去婆家,并在婆家小住一段时间。主要还是给远嫁的女儿做脸面,敲打一下婆家。所以一般送嫁的都是女儿的哥哥或者叔伯一辈有分量之人。白泫是白湘的同胞哥哥,又是白家的下任家主,按理说这事情就该他去。
“本该你去的。”李珮继续道:“只是付家身处魏国蜀地,一路翻山越岭,烟瘴丛林,苦不堪言,再过两个月就入冬了。方才与你大伯说起此事,他也不放心你去。”
白泫十四岁冬天得病以来,每年冬季去别院避寒的。几年间险象环生,白泫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魏长慧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深秋之际出门也是理之自然。
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趟差事的好处也是极大的。送亲只是个幌子,重点是在李府小住的那些日子,人脉的走动,能得到元顺镖局的支持,才是此行的重点。白格本想今日借机会提一提,姑且试一试,没想到魏长慧竟先一步提出拒绝这差事。不过看这位大侄子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他母亲替他做主的事情。
白泫听罢一下子站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扶着桌子稳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冒失了,复又向李珮行个礼说:“母亲的关心,泫儿明白。只是妹妹出嫁,做哥哥的连送亲之事都不能为她做,实在汗颜。”
李珮知道这事情是该白泫去的,只是目前来看选谁去都不合适。始终低着头喝茶,把话语权给了大儿子,并未察觉白泫的异样。白泫的举动和异样却都落在白格的眼中。白格顺势说:“泫儿,身体要紧,白家以后还是要靠你发扬光大的。”冷汗从白泫的额头顺着脸颊滑下,白格也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个侄子身体这么禁不住。
白泫低着头一声声的喘着气,没几声头一歪又向前栽去,白格迅速冲上去扶住他,只是碰掉了茶桌上的器皿。李珮也被惊着了,立即放下茶杯来到孙子身边,手搭上他的脉。
本来办完事情,守在茶厅门口的程叔,听到响声立即冲进来,见状大喊:“少爷,少爷!少爷怎么又突然发病了?”立即扶白泫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他的背,一手在帮他抚胸顺气。喊声也将在花厅的魏长慧等人都引了进来。
魏长慧看到面色煞白,眼神迷离的儿子,眼泪跟豆子一样,一粒粒的掉下来,骂白程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程叔一边配合着进来的几个小厮将白泫扶起,一边说:“天气慢慢转凉,少爷的旧疾发作,前几日又受了风寒,血脉淤积不通,前日大夫吩咐不可动气动怒,只是今日家宴不能缺席,谁曾想就……就……。”说完看了白格一眼。
白格对上魏长慧兴师问罪的眼神,立即道:“弟妹先让泫儿回去,请大夫来方是正理。”
魏长慧没好声气的道:“看大夫,看大夫,这四五年看了几百个大夫也是一样!又无故让我泫儿遭了多少罪。”复又对白程说:“速速带泫儿回去,上次的药浴快些准备!”
李珮放下孙子的手,道:“都别吵了,把泫儿送回去医治是正经!”
众人通通闭嘴,两个小厮将白泫架上轿撵,四个人抬,程叔在一旁扶着,速速离了李珮的院子向风居快步走去。而魏长慧本是跟着儿子一同离开的,但半路又折了回来,直接冲向李珮所在的卧室。
今日宋逸守夜。晚饭后,趁着四下无人之时,跳上一处耳房顶,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看星星。不用费脑子想逃跑的日子真的很爽。即便日后天天守夜也比逃亡强。只是一首小调尚未哼完,远处的巷子里就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宋逸站起来见两个人打着灯笼走在前,几个人抬着轿撵,而轿子上的人……
“不好!”宋逸迅速跳下,跑去打开院门,没一会儿,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将白泫抬了进来。前厅花园路窄轿撵不好行走,只得停下。
徐东听到声响迅速的从后院跑来,将白泫背起向主楼跑去。程叔对宋逸下达指令:“少爷需要静养,请他们回去吧!”说完自己也快步向主楼走去。
宋逸虽尚未搞明白,但还是听着程叔的话,将抬着少爷进来的别院小厮都撵了出去。当自己回到主楼外时,看到徐东从后院顶着一个超大浴桶跑过来,直接进了主楼一层的西房。宋逸也跟着跑进去。
徐东放好浴桶,便去打冷水,而两个丫鬟则是轮流端来了热水统统倒入大浴桶中。少爷正安静的靠在一旁屏风边的长椅上,脸色惨白,嘴唇也是青色,头侧向一边,浓密的睫毛安静的垂下,长椅边的烛火一跳跳的,忽明忽暗,照在白泫的脸上,更显得几分病弱。宋逸一时愣了神,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在一旁药柜中翻找东西的程叔对宋逸吼道:“愣着做什么,少爷旧病复发需要泡药澡逼出寒气,快些给他宽衣!”
“哈?”宋逸转头对上程叔的眼神,立即道:“哦……”宋逸低头细细的看白泫的衣服,竟找不到他领口的扣子在哪里。心里嘟囔着:这什么衣服,扣子呢?本小爷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学规矩为什么不教怎么找扣子啊!
白泫微微睁开眼,轻轻的将在他脖子附近“乱摸”的手推开。接着慢慢抬起眼眸对上宋逸不知所谓的脸道:“准备好了,就都出去吧。”说话气息虽有些不稳,但眼神犀利,完全是不容反对的命令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