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方才搀扶夫人出去的侍女进了来,看了眼挽月,越过她附手在宋嬷嬷的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瞧见宋嬷嬷的脸色愈发凝重,末了挥了挥手让传话的侍女退下。
“小丫头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若你以后乖乖听命于夫人,留在清晖堂,今日你便能如来时般毫发无伤的回去,若你不肯,那我老婆子可就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出事。”
挽月瞬间明白了过来,巴巴的叫自己过来,哪里是寻常的问话,又怎会只是好奇那夜发生的事,分明是寻个由头将她叫来,好为静园所用,当真是下的一步好棋,如今她是骑虎难下,若答应了以后必定是“我为鱼肉”,任人差遣,若是不应今日便是没命出了这园子。
权衡利弊该如何?
她也不接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宋嬷嬷,倒叫宋嬷嬷不自在了起来。
“考虑如何了?”宋嬷嬷推了推小丫头单薄的身子,紧皱的眉头从未松缓下来。
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挽月昂着头,宁死不屈的看着宋嬷嬷,“奴婢既是清晖堂的人,便是主子爷赏饭吃,这种背主,忘恩负义的事,恕奴婢做不到。”
宋嬷嬷一怔,诧异的目光落在她那张丑陋的面容上,眼眸中的坚定和不妥协仿佛在嘲笑她这个老婆子别白费心机了。
身在宅院里,见惯了见风使舵,为着一点银钱背主忘恩的货色,今日这身量纤纤的小丫头,反倒噎的她一时三刻说不出话来。
“好个忠仆,那便等你有命出去了再去主子爷那求赏吧,来人!”
宋嬷嬷一声令下,门外守候多时的小厮齐齐进了来,将挽月拖了出去。
她被硬生生压跪在不平整的地砖上,膝上瞬间传来的刺痛让她险些栽倒。
她看着屋内的人忙前忙后将红木椅端到廊下,宋嬷嬷搀扶着夫人款款走来。
白芷看着她倔强清丽的眸子,嗤笑出声,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倒是个犟种!”
话罢,大力的将她的头推到一边,柔软的帕子将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擦拭干净,“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静园的东西,施以笞杖!”
宋嬷嬷趁着搀扶的瞬间,低声絮语,“夫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这丫头毕竟是……”
白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手爪子这样不干净,不处罚,今后咱们顾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宋嬷嬷被呵斥的也不敢再多说,扶着白芷坐在了早早搬来的椅上,站在廊下看着准备受刑的小丫头,竟生出些许的不忍。
“还愣着做什么,打!”白芷厉声指了指还不动手的两名小厮,声调比平日里的温雅多了些许的尖细,听着像极了市井人家的泼妇。
一板子下来险些要了挽月的命,她自入府以来从未受过责罚,除去那日在漪澜院的跪刑,便再没有了,时隔多日,没想到她竟再次迎来了“惩罚”,她该说自己是自打进了清晖堂就没顺畅过,还是该说自打认识了主子爷,这大大小小的伤痛都因他而起?
施行的小厮极有手法,板子落在身上的瞬间只有沉闷的声音,任凭谁也听不见这院里正在做一场“大事”。
挽月咬紧了牙根,双手握成拳,即便面皮下的小脸已经苍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汗流浃背的已将衣衫浸湿,却仍旧睁着倔强的双眸盯着廊下的那位,宁死不屈。
宋嬷嬷犹豫再三,弱弱的劝慰道:“夫人,这已经是五板子了,若再打下去只怕这丫头会没命了啊!”
白芷冷眼看着石阶下受罚的丫头,被打成这样了,还不肯松口,当真是叫她气恼。
宋嬷嬷的话丝毫不曾听进去,尖细的声音再度溢出,“今儿是没吃饱饭吗?”
施刑的两名小厮面面相觑一眼,挨了训,也不敢再放水,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许。
七下后,挽月再也撑不住了,瘦弱的身子软绵绵的瘫在了青石砖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脖颈缓缓的流淌,紧握的手心是大片掐紫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仿佛听不见了任何的声音,身上挨下的板子也已经没了痛意,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再闭眸的瞬间仿佛看见一抹玄色的身影走来,似乎还伴随着莲心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