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宋嬷嬷温声唤醒软榻上假寐的白芷。
挽月秉持着谦卑的模样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夫人安。”
朱红的蔻丹在矮桌上三两下的敲着,白芷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小丫头,或许是想要给一个下马威,她并未急着出声。
立在一旁候着的宋嬷嬷是白芷多年来的心腹,焉能不知主子是何意,厉声道:“见了夫人要行跪拜之礼,你这是什么样子!”
挽月陡然一惊,乖巧着按照宋嬷嬷的指示行了礼,再次恭敬地唤了声,“夫人安。”
白芷停了手上地动作,慢悠悠抬了抬手,“起来吧。”
得了令,挽月也不敢多迟疑,忙起了身来,候在原处。
她不是傻子,方才座上那位明显的下马威她不是感觉不到,看来真如佳菁所说的那样,夫人是个难缠的角色。
“抬起头来,我瞧瞧。”
挽月依言缓缓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间,夫人摄人的目光并未有丝毫的隐藏,油然而生的担忧和害怕似乎窜入她的骨髓,她不知道这位平日甚少露面的夫人究竟今日唤她来所谓何事?真如宋嬷嬷说的那么轻巧吗?
答案无从可知,只有她攥的愈发紧的衣袖和手心溢出的稀薄汗意在时刻提醒她小心行事。
白芷掩帕扫了她一眼,这丫头面容丑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听竹送来的画像里,那女子长的是何样的标志,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可眼下这丫头别说是和画像中的女子不一,便是连一般也勉强。
白芷雍容的姿态在软榻上半卧着,嫌恶的目光隐藏的极好,“前夜里,你是做了什么事,叫主子爷动了怒?”
挽月微微一惊,的确是没想到夫人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询问那天夜里搜查的事,可既然开口问她了,且这话里的意思不难猜出夫人怕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忙跪下身子,认错道:“都是奴婢不懂事,那日夜里穿了脏污的绣鞋,主子爷说奴婢是清晖堂侍候的人,切莫丢了清晖堂的面子。”
白芷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解释,话说的滴水不漏,却让她更是嫌恶,“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说是为了寻一女子才这般声势浩大?”
果然,这位夫人还真是耳听八方,不出院便什么都知道了,挽月眉心微动,继续解释道:“的确是如此,只是那女子奴婢也没见过,偏巧主子爷又正好瞧见了奴婢鞋上的污泥,才多问了两句。”
又是一阵冗长的静默,彼此间仿佛都心照不宣在等着谁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捅|破。
软榻上的人没了耐心,白芷颇为生气的拍了一下搭手的软枕,“当真是巧了,我瞧着该是你们这些狐媚下作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想着一步登天,平日里怕是想尽了法子勾引主子。”
闻及此,挽月饶是再傻也能听出这话里话外栽赃的意思,虽心有胆怯,却还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辩解,“夫人明鉴,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容貌更是不出挑,又怎会妄想得主子爷青睐。”
话已至此,白芷倒是小瞧了这丫头,要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哭天抹地的替自己叫冤,这丫头此时还能不亢不卑的说着,连她也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宋嬷嬷。
宋嬷嬷走上前来,用力拧了拧挽月纤瘦的手臂,呵责道:“端是个能说会道的,在夫人面前还想着油嘴滑舌,蒙混过去不成?”
挽月被这粗粝的手掌拧的生疼,却躲闪不过,只得忍着痛央求着榻上的那位能高抬贵手。
“夫人,奴婢句句属实,绝无丝毫的隐瞒……”
白芷略略抬了抬手,看着自己新做的蔻丹,在窗下倒是更显别致了,“她若是嘴硬不愿说实话,不如就交给嬷嬷吧。”话罢,起身由身旁侍候的女婢慢慢搀扶着出了内室。
安静的内室只剩下挽月和宋嬷嬷俩人,她自知这次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拼命的挣扎着。
奈何手臂上那双布满皱痕的手稳如山,不曾有丝毫的偏移。
“你若再不说实话,要是破了点皮,见了血,可别怪我老婆子手上没个轻重!”宋嬷嬷阴沉着脸,吐出的话没有丝毫的感情,冰冷似寒冬腊月的水坚叫人寒从四起。
她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究竟想要知道什么,又究竟是要从她这打听到什么才会满意,“嬷嬷,奴婢虽不过是个小小的贱奴,但好歹也是在主子爷跟前伺候,若是待会主子爷回来问起奴婢,嬷嬷可想过该如何?”
宋嬷嬷不由有些犯难,这丫头说的话的确是她担心的,若是主子爷对她当真是不同,回府后势必是要问起的,到时候来静园要人,岂不是会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