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一过,日子就跟飞起了一样,须臾便到了褃节上。
今年是闰年,腊月二十九便当起了年三十的重任,虽已早早布置妥当,临到了节骨眼上却更是不能有半点马虎。
朱红色的对联贴严实了;鲜美的瓜果点心摆出吉祥的图案来;殿内殿外的各式摆设器皿要做最后一次的擦拭;宴请朝臣、王公及太妃们的晚宴是重中之重,歌舞酒食早中晚各要顺一次;还有晚宴后的戏台,杂耍各种花样也要再三检查……
西泠月站在殿前的太阳地儿里瞧着宫人们忙活。
启盛帝是个没权的皇帝,紫禁城内又没有太后皇后主持,一应事物全交由銮舆内监徐得海操持。
他是摄政王指派过来的,等同于摄政王将天子的后宫也总揽了,至如今前朝后宫一手独揽,果真如民间传言,他不是君父谁人是!
西泠月微微垂目,浓密卷翘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思绪翻转间,又想起了正事。
想要安安生生的染疾、安安生生的传染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赵天来的药昨个儿才研制出来,正寻了玉溪宫内的人试药,虽说在这年节上发动会事半功倍,但药效及后续筹谋一时半刻还发作不了,总归过完了年也依旧是吉祥的日子,不急在这一时。
旁边的小内监抱着狮子猫过来:“圣上,小祖宗到了。”
她惧怕这只猫,但愈是惧怕便愈是要亲近!
西泠月伸手去接,但半道上猫却被人抱走了,浓眉大眼的俊朗少年即使穿着深蓝色的宫监服,也依旧是仰首挺立、生龙活虎的模样。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局促,磕磕巴巴的:“猫……猫会抓人,你,圣上别抱它!”
他入禁中到她身边也有小半个月了,许是日日跟在她身边,亦或许是在宫外抱她出越王世子府邸时看出了端倪,他那样实诚到有些憨傻的人,竟然能知晓她惧怕什么,每逢她作态要去亲近那只狮子猫,他总在旁拦着。
西泠月斥了他一句,将狮子猫从他怀里夺过来,眸中却是暖意。
许是该下的雪、该上的冻都在那场连绵了半月的雨雪里挥霍完了,临到年节反而和暖气起来,倒正正好了。
和暖的阳光晒的人浑身酥麻,狮子猫也不例外,抱着它的怀抱又香软异常,它那一双琉璃珠似的蓝色大眼珠子舒服的眯成了一条缝,蓬松的大尾巴也慵懒的拂了起来。
西泠月被那毛尾巴拂到脸上差点抖手就要把它丢出去,全身上下的腻子起了一层又一层,寻摸着也没外人瞧见,抬手正要把它放下,一转眼却见台阶下的梅树旁站了个人。
着长衫束箭袖的身条颀长挺拔,艳艳红梅开在他身后,一派斯文俊秀,大除夕的不晓得是打哪里过来,右手中尚还缠了条银色的马鞭,也不知在下面看了她多久。
西泠月悚然,叉着猫的手一颤,惶恐唤他:“叔父……”
他颔首,面带微笑的过来她身侧:“皱眉皱脸的,看来圣上不怎么喜欢这只猫啊?”
西泠月垂下嘴角,做了个委屈的摸样:“叔父莫要冤枉朕呀,朕哪里不喜欢它,每日里心肝肉的喊着,专人伺候着,连它的吃食都随了朕在御膳房有一席位呢,您瞧瞧……”她将手中的肥猫叉的更高举到他面前:“叔父您瞧瞧,这油光水滑的肥壮摸样,朕自祭祀回来便抱着它一路了,胳膊都酸的举不起来,刚要放下,就被叔父您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