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日光下,她擒着只肥猫举到他胸前,朱红折袖被扯上去了一些,露出一小段细腕,欺霜赛雪般的白嫩,但那纤细的五指陷入狮子猫浓长的毛里瞧不见,叫人心生惋惜。
他垂目定定的看着,西泠月察觉不妥正要缩回来,他却忽然抬起了右手上的鞭柄抵了过来。
旁边穿宫监服的少年即刻就冲了过来,迤逦的天子也神色大变,阔大的袍角微动,却在不着痕迹的挡着少年近前。摄政王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些,凤目中却冰冷一片,那只鞭柄从天子的下颔,缓缓下移到她怀中的狮子猫嘴下瞧了一瞧,亲和道:“果然是胖了许多,脸都大了一圈……”
许是他的鞭柄硌的慌,狮子猫冲他龇起了嘴,亮了爪子,他“呵”了声,饶有兴味的盯着它的爪子看了会儿,又抬起了眼:“这小东西在圣上这里养了几日,竟长了脾性,不晓得圣上学得它几分的抓挠本事?”
那日他将这猫给她时说过这样的话,现下又重新提起仿佛另有深意,西泠月更是被吓的不轻,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作着急解释状,将狮子猫丢开,双手也握成了两个小拳头:“叔父莫不是听了谁人的谗言?侄儿这些日子安分守己的,每日里读书上朝从没有懈怠,只那日得了叔父的准许方才肆意了些,同帝姬玩闹到深夜,叔父若是不信,可遣来徐公公过来作证。”
他缓缓收回了手中的鞭柄,笑道:“臣只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倒让圣上多心了,是臣的不是,臣日后便不再提了。这几日天气和暖,小别山上的各样活物都动了起来,臣想请圣上一道前去,猎得猎物回来于晚间的除夕晚宴上亮出,定能展示我主的英明神武,亦会为来年博得一个兴旺的好彩头!”
西泠氏未进关前是在马背上讨生活,圣祖爷在时的确有年节上出宫狩猎的习俗,只是后来入关已久,大家都习惯了平稳的生活,马上骑射的血性也消磨了不少,这项习俗便算是废除了,他现下再次提出,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西泠月是女子,先帝在时,即便再受宠也不能同男子一样练习骑射,并且她也不喜欢这些,是以她的马术并不好,她不想去,但摄政王定下的事情,谁能驳了去。
她心中忐忑又安抚自己,他总不会要骗她上山,如此大费周章的害她罢!
如此想着给自己壮了壮胆,遂惶惶道:“那叔父等下朕,朕回寝殿换身便利的衣裳。”
摄政王惯常含笑点头,停了下忽然道:“慢着。”
西泠月停了脚步,回身望他,却见他正看向她身边跟着的少年,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这便是圣上挑选过来的合意内监吗?”
看着那笑,西泠月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这奴婢冒犯了叔父?”也不待他回答就踢了少年一脚,斥道:“没规矩的奴婢,自去掖庭司领十板子。”
少年在她身边多日,耳濡目染也知事,躬身低头应是,退了下去。
摄政王并没有阻拦,西泠月手心里全是汗,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叔父莫要见怪,这个奴婢刚来,是有些不懂规矩,但绝不是那等偷奸耍滑的,朕用着倒还顺手。”
用着顺手,是以便轻易打杀不得;害怕他责罚,是以便自己先责罚。
十板子……
摄政王微敛了眸,抬手紧着箭袖:“太阳快要落山了,圣上若要更衣还是快着点的为好。”
他没有追究,西泠月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应声。
摄政王看着她转身进寝殿,库墨色缎绣彩云金龙冕服阔大,只中间玉带稍稍一勒,便勾出了那细长的腰身,一如那夜间朦胧的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