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道:“不怪你不怪你,你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主动要求跟大军一起来,并没拖王爷后腿呀,是吧,小虎。”
刘小虎根本顾不上理刘立,急切地对胡晓光说:“皇后和太子不见了,太子太傅死了。陆尚书敲了登闻鼓,要召集百官宣读遗诏。皇亲国戚都进宫了奔丧了,太医正也死了,太医院的郎中们被关在地窖里,都疯疯傻傻的。王爷晕倒在大殿了,皇帝驾崩了,临终前把玉玺给了王爷,说要传位给王爷。那位娇滴滴的小姐抱着王爷一夜,但是王爷一直不醒,我师父说,让我赶紧来找你。大臣们马上到齐了,王爷得赶快醒过来。”
“哎,我说这位大侄子……”刘立数次试图打断刘小虎都失败了。
胡晓光被刘小虎这一串儿连珠炮炸得眼前金星直冒,这都什么和什么,这信息量简直大到爆炸,而且完全处于无序状态,毫无逻辑可言。
听到最后,她只记得两个信息点,一个是石昊晕倒了,另一个是石昊目前正躺在某位美貌小姐姐怀里。
胡晓光拽着刘小虎就走:“他在哪儿呢,快带我去,别废话了!”
她也顾不上罗圈儿腿了,跳上马飞也似的跟着刘小虎直奔皇宫。
紫禁城今日守卫森严,马冀中和荣世昌亲自坐镇把守大门,奔丧的皇亲国戚们和文武百官们正鱼贯而入。
群臣们听到丧龙钟知道皇帝已经逝去,但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改了遗诏,他们看着秦王手下的马冀中这番做派,隐隐约约也猜测着宫内大约有变化。
这些贵人们看着马冀中那一张黑漆漆的脸,想起这家伙打仗杀人的时候,下手比脸还黑,又想到这个人手下那些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死死地围在自家门前,都有些怵怵的。
刘小虎隔着老远就甩着马鞭大声叫到:“马都统,马都统,我找到胡侍卫了。”
“太好了!”马冀中皱成核桃的一张黑脸终于舒展开来,他立刻带人维持秩序,硬是在人群里分开一条路来。
胡晓光骑着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射进了紫禁城,飒爽面容一闪而过。
身后留下一片窃窃私语:“这胡侍卫是谁呀?”
有个知情人小声道:“大约就是秦王上面的那一个。”
“上面的那个?什么意思?”
“哎呀呀,你可别问了,咋这么没眼色。”……
大行皇帝灵堂搭在他的寝宫大殿里,礼部尚书周彭成在那里支应大行皇帝的丧礼事务,几个重臣都在石昊这里守着。
太医院的太医们被皇后在存放药品的库房里锁了一个月,此刻全都形容枯槁,两个精神稍微好些的,强撑给石昊把脉针灸热敷,照料了一夜,石昊始终全无知觉。
太医嗫嚅着道:“臣等看脉象,皇上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不醒。”
老皇帝撒手西天,临终废太子另立新君,前太子不知所踪,这惊世骇俗的消息传出去后,莫说是朝堂了,整个天下都抖了三抖。
最要命的是,外面一堆大事亟待处理,这节骨眼儿上新君却一直昏睡不醒,生生要把户部尚书陆崇理急死。
外面的哀乐奏响,陆崇理知道老皇帝入殓仪式就要开始了,这时候无论如何继位的新君都该在场,但是石昊人事不省,让他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
年迈的工部尚书郭功提往门外望了一眼,似乎是安慰似的对陆崇理道:“外面应该是寿王在照应着。”
王康文偷眼瞧了瞧一直坐在龙床边上抱着石昊的女儿王慕枝,那日宫中生变之后王慕枝随着韩贵妃被送到了寿王府上。老皇帝驾崩之后,她又同韩贵妃一起先行进了宫奔丧。
听说石昊晕倒之后,一直仰慕石昊的王慕枝自己摸索着找到了他,宫中正乱成一团,石昊身边又都是些粗手粗脚的男人,她自然而然地开始照料他。
王康文思忖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沉痛道:“既然太医说皇上大约无碍,不如就先让小女慕枝在此先照顾一二,咱们也该出去祭拜大行皇帝了。”说完使了个眼色给王慕枝。
这场宫变之后,王康文内心一直很忐忑,他本人才学能力皆一般,能坐上这个吏部尚书这种重中之重的位置,不仅因为自己有个当太子太傅的爹,更重要的是皇后和袁家的有意提拔。
现在爹死了,皇后跑了,王康文自忖自己应该算太子旧党吧,他很怕会成为新君的眼中钉。说起来,当初他资历根本不够做尚书,王太傅为人迂腐刚直,曾在先皇面前多次为他请辞。王康文为此气了爹爹很久,现在他忽然有些庆幸,幸亏父亲管束严格,他才没有同袁家走得太近。
前几日王康文知道女儿王慕枝给石昊写诗的时候大怒,这件事不光丢人,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得罪太子,他不便发作出来。关上门狠狠责罚了王慕枝一顿。
此一时彼一时,王康文现在又觉得,既然石昊两封信都没有退回来,那说不定他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置可否的态度大约就是一种默认吧。
再说石昊如今身边没有妻室,就算真如外面所言,他好男风喜欢小郎君,可如今登基为帝了,怎么也得立个皇后吧?也得生个儿子继承皇位吧?
对普通女子来说,夫君喜欢男子,那是天塌下来一样的人间惨剧,但是对皇后来说,那可是大好事啊。任君王多么宠幸,男子都是不能生育的,皇后所出子女便是宫里独一份儿,将来登上大宝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王康文想着想着,面上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不绝我王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