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轻轻扭动胳膊,被子暖和但漏风,昨晚身处荒郊野岭吹了一夜冷风,似乎有些着凉,肩膀有点疼。
他看到傻农夫上台了,农夫脸上抹了一层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灰,头发蓬乱,还斜着蒙住一只眼睛。南风差点没认得出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才逃了一天的命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眼睛受伤了?难道是昨晚被划伤的?这人怎么不说一声呢?
南风有点想冲到台上去把人拽下来的冲动,让他别打了。
但他没有,他想这是傻农夫的一片真心,不能把别人的真心踩在地上作贱。他决定看看再说。
农夫这一场的对手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脚步虚浮,不是练家子,不过他上台亮相时一拳打穿一块厚木板,惹得场下一片喝彩声。
南风自然不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但现在是傻农夫打不是他打,南风为农夫捏了把汗,指望着他在武馆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能起点作用。
壮汉和农夫互相亮招。
南风的视线被挡住了,有几个人停在他面前,把他笼在一片阴影里。
南风抬头看向对方,是三个地痞流氓。
“呦呵!”流氓甲在南风抬头后惊叹一声,“好标志一位公子哥,我还以为是个姑娘在这儿等情郎呢!怎么不站着等?哦!原来是个瘸子啊!啧啧啧,真可怜~”
流氓乙挖着鼻孔,“长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富贵家出来的,三弟,搜他的身,身上肯定有银子。”
流氓丙朝南风伸出脏兮兮的爪子。
南风抬手,手掌一番,眼皮都未抬一下,一个干脆冷冽的“滚”字后,三个流氓朝着漆黑的巷尾飞了出去,坠地时发出闷闷的声响,淹没在擂台下众人的喝彩声里,三人以诡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然后再无动静。
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插曲,南风收了手,看向擂台。
农夫已经打完了,胜了,正拱手对瘫倒在地的壮汉说,“承让。”
嗯?
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
南风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运气?肯定是运气比较好。对方也的确不是什么棘手的人物。南风如此对自己说,然后开始认真看农夫的下一场比赛。
闵循来得晚,选拔赛已经打完了,现在是挑战赛,如果他要强行加进去,就得从最末尾一个个对战,一直到第五名才有奖金拿,钱不多,二十两银子。如果打到第三位,就能拿一百两,而且还能入官府做活。第一名的奖品就更丰厚了,能得二百两,直接入城主府,成为座上宾,与城主共谋大业。
至于是什么大业,没写也没明说。倒是台下的老百姓们说,得了第一,说不定能娶城主女儿,成为城主的女婿,城主女儿国色天香,城主家财万贯,好处数都数不完。
闵循对城主女儿和城主的家产没有兴趣,不过要打到有奖品拿的第五名,至少得战胜六个人才行。他上台前扫了一遍优胜者,除了目前排第一位的,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他看着第五名奖品二十两银,再想到平日里自己喝一碗养生的汤都得花上三五十两,不由陷入沉思。
这个城地处偏僻,没什么江湖中人来往,为防万一闵循还是乔装打扮了一下,他一上台下面就哄堂大笑,觉得这人是来搞笑的。
南风能看出壮汉不是练家子,闵循自然也能,他亮了掌,对方迫不及待一拳锤了过来,力拔千钧气盖世,很能唬人。闵循抬脚往他下盘一扫,再反手往他背上轻轻一拂,壮汉浑身力气轰然岿然,重重扑倒在地,背上筋脉拧在一起,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承让。”闵循客客气气扶他起来,给他拂顺了筋,送一脸懵逼的他下台,准备打下一场。
他没了功力,但手法还是在的,即便只靠投机取巧一种方法,坚持到第五名也不是什么难事,能到第三名多拿点银子就更好了。
他想带南风住个好点的酒楼,泡个热水澡,喝杯浓浓的参汤姜茶,驱驱寒气。
千万不能让南风病着,闵循还记得林竹的话,这家伙病起来堪称毁天灭地的麻烦。
第二个对手是带着兵器上来的,一把亮澄澄的朴刀被他舞得赫赫生风,看起来没有上一个那么花架子,不过也好不到那里去。
闵循对每一个对手都不掉以轻心,他稳稳站在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对方舞着大刀砍了过来,闵循第一反应是用两只手指夹住刀刃直接撇断大刀,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罡气护体这么做是白送上胳膊让对方砍,他正打算躲开这一刀绕到对方身后出拳攻击对方的死穴,对手却突然顿了一下,踩到一颗圆石头,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地,大刀也没拿稳,倒砍在自己胳膊上。还好及时泄力,没有把整条胳膊砍下来,不过已经让人嚎得惊天动地了。
闵循:“……”
台下的观众都要笑疯了,一边惊叹农夫运气好得逆天,一边喝倒彩,让人回家把刀法好好练练再出来丢人现眼。
第二个大汉也被抬下去了。闵循连正式的招术都没出就连胜两人,这让后面的对手开始正视他起来。他们之前都低估这个邋遢的农夫了,等着看笑话,没想到不是个善茬。
闵循奇怪,这台子是木头搭的,搭得还挺高挺稳当,木头之间排列得很整齐没有缝隙,每一场对战开始前为了公平,以免有人徇私舞弊,还有人仔细检查,那么绊倒舞刀大汉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没等他想明白,第三个对手就迫不及待上台了。
这个对手倒是有两□□手,与闵循过了两招,两招后闵循看中一个缺口,直接来了一招最最基本的招式。
黑虎掏心!
他这一掏,顺势在对手胸口拍了一掌,这掌力他在练基本功时是练过的,和功法的深厚没有关系,用几分力就断几根肋骨,闵循无意取人性命,特意留了后手,没想到却把对方拍得整个人腾空飞出去,再重重坠落在擂台外的地面上。
对手捂着心口直咳,嘴角渗出血,趴在地上连连摆手,“不,不打了,我认输,认输!”
闵循茫然地看着重伤的对手,再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刚有使这么大的力气吗?
他再看着左手掌心。
功力的确没有恢复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功法其实大成但他没有及时察觉消化,延误练就心法的最佳时机,导致功法时好时不好,时灵时不灵?
这说不通啊!
接下来的对战一样很玄幻,不是对手的鞭法不到家自己把自己给缠住了,就是闵循往对方膝弯一踢直接把人踢得站不起来。他就这么以一脸比对手更加懵逼的表情一路赢到第四名,得银五十两。
不远处的南风坐在石墩上,背靠着墙壁,手里把玩着几颗小小的鹅卵石。
他看着台上一路赢得怀疑人生的农夫,脸上不禁浮出浅淡的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眸底倒映着灯火微光。
呵,这傻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