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澄将门关好,皱紧了眉头,“奇怪,真是奇怪……”
许七顾将盒子打开,目光落上了上面的一点朱红色,“这血光……看来是盯上殿下了。”
苻澄深吸了一口气,道:“前一刻还想要我的命,此刻却送糕点提醒我要担心,还嘱咐我留在太医院,真是不知道淑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许七顾沉声道:“自古没有永远之敌,也没有永远之友,她既然主动示好,必然有所图谋,下官猜想她必然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苻澄实在是不想再去思忖当中的谜团,索性径直走向书案边,抱起了那件暖衣,这个时候,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该去做。
“许大人,我想一会儿再送一碗药给慕容湮。”
许七顾一惊,“殿下,莫说这个时候你不宜再在宫中行走,就算是非得送药也得缓上一缓。贤妃娘娘身子本就虚,一般补血养气之药还不能下得太重,否则,非但身子调理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身子反倒会越来越虚弱。”
“药吃多了是不好,若是不吃,就更不好。”苻澄一想到今日慕容湮倒药的动作,心就有些微痛,“今日我偏要让她把药给吃下去。”
“她竟然没有吃药?”
“嗯。”苻澄点头,就从此刻开始,守着你慕容湮,直到你身子康复,权当是还你今日之恩。
“这女子对自己可真狠……”许七顾啧啧摇头,“怪不得宫中总是传言她慕容湮做事心狠手辣,对自己已无情,又怎会对别人有情呢?”
对自己无情,又怎会对别人有情……
苻澄若有所思地想着许七顾说的话,或许在她心里,唯一在乎的是弟弟慕容冲吧?
没来由地有些失落,苻澄的手指在暖衣上摩挲,再一次失了神。
等许七顾重新熬好了药,下了一日的秋雨终于停了。
残月在空,几缕乌云缠绕月畔,深宫还是如往日一样地寂静。
苻澄穿着暖衣,一手抱着装有药碗的木盒,一手提着灯笼,走在去栖凰宫的宫道上。偶尔有惊鸟飞过,在冷夜之中发出一声惊鸣,飞到宫墙的另外一边去,无声飞远。
走近栖凰宫,熟悉的琵琶声断断续续地轻响。
苻澄知道,那肯定又是慕容湮在轻拂琵琶弦,奏着那首曾经的《凤求凰》。苻澄忽然想知道,过去的慕容湮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心中这首《凤求凰》,又是谁曾经奏给她的曲子?她心中那个英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儿郎?
苻澄踏入了栖凰宫,脚下的落叶因为落了雨的缘故,不再有沙沙声,苻澄怕提前惊扰了慕容湮,故意放缓了脚步,也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近栖凰宫正殿。
送药次数多了,栖凰宫中人瞧见了苻澄,也没有多做盘问,况且一般慕容湮拨弦之时,身为奴才奴婢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候在门外的檀香远远对着苻澄招了招手,示意她轻声走过来。
苻澄点点头,将手中灯笼交给了一边的内侍,双手抱着盒子走了过来,忍不住朝里面那个失神拨弦的女子瞧了一眼。
一如既往的水蓝色轻袍穿在身上,鬟髻上不是往日的金钿玉簪,换了两束淡青色的流苏,将她脸上的凄清之色衬得更浓三分。
苻澄不瞧还好,瞧她这一眼,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怜惜来,今时今日,该怎样劝说你服药呢?
断断续续拂弦的手指忽然一按琵琶弦,慕容湮抬眼朝着苻澄望了过来,带着那丝凄清,对着苻澄招了招手,淡淡笑道:“小桐子,你过来。”
“诺。”苻澄抱着木盒子踏入了宫中,将木盒子往桌上一放,打开了盒子,双手捧出了里面的药碗,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湮已开了口。
“檀香,你们先退下吧。”
苻澄双手捧着药碗,惊然看着正殿宫门被檀香关好,听着外面的内侍与宫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娘娘?”
慕容湮蹙眉道:“药,本宫一会儿会喝,你来,听本宫弹奏一曲。”
“不可!”苻澄忍不住摇头道,“这药万万不可再不喝了,否则,娘娘身子是万万好不起来的。”
“残花败柳之身,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慕容湮淡淡说着,抱正了怀中的琵琶,“小桐子,来,坐这边。”眼角轻轻一扫坐榻边的红木小凳,示意苻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