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湮抿嘴苦笑,“他确实有几分像弟弟……可惜……终究不是弟弟……”说完,慕容湮站了起来,一边由檀香搀扶着,一边走到了大木盆边。
指尖在温热的水中搅了搅,慕容湮语声苍凉,“进了这道宫门,能真心相待之人,只有你一人,檀香。”
“娘娘!”檀香急忙跪地,“得娘娘厚爱,奴婢惶恐!”
慕容湮低头俯视着她,“你惶恐什么呢?这十年来,若不是你相伴,这宫中只怕我一日都难熬。”
“娘娘……”檀香听得心头滚烫,“能伺候娘娘这样的好主子,是檀香一生之福。”
慕容湮扶起了檀香,“在宫中得遇你这样的宫娥,也是本宫一生之幸。”说完,慕容湮双手平举,等待檀香为自己解衣。
檀香点头,为慕容湮解开了衣带,将衣裳挂在了一边的檀木木架上。
慕容湮跨入了木盆之中,身子蜷然坐在了盆中,热水渐渐没过了她的玲珑曲线——经年过去,这身子虽然依旧瘦弱,可是那成熟的韵味却悄然浓郁了起来。
只可惜,依旧是一块冰玉,苻坚宠得紧,心底也清楚,他终究不算真正走入了她的心。
慕容湮双手掬水,沿着胸脯淋了下去,指尖胸口一路轻轻抚了下去,叹声道:“这身子上的屈辱,是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娘娘……”檀香知道慕容湮的意思,每次沐浴,檀香总是觉得心酸。
虽然每次都是檀香亲自伺候,可是没有一次慕容湮让她的手触碰过自己,理由只有一个——不想让这副脏兮兮的身子玷污了檀香干净的手指。
“檀香,本宫是真心疼人,还是假意疼人,你难道看不分明?”慕容湮脸上忽地飘起了一抹冰凉的笑来。
“娘娘的意思是……”檀香不敢多揣测慕容湮的意思,不管主子多信自己,为了能活得久一些,少说点话为妙。
慕容湮从水面上捻起一片鲜红的花瓣来,“宫中的真假,向来难辨。既然清夫人敌友难辨,自然本宫也该做点什么,以免有朝一日船翻了,本宫怎么死都不明白。”
檀香更是听不分明慕容湮的话。
慕容湮将花瓣撕成了两半,“本宫且不管小桐子究竟是什么人,待他好些,毕竟还会念着本宫的好,或许他日能成为本宫这边的人,为本宫做点什么……”话音一顿,慕容湮忽然想起今日小桐子眼中的酸楚,心念终究忍不住一颤——宫中形形色色的眼睛,她慕容湮都瞧过,关心是真是假,还是有猜中七分之能,对于小桐子,这个小内侍方才的心疼,慕容湮知道,那确实是发自真心。
“在未看见弟弟之前,且当他是弟弟,自欺欺人地演几处戏,打发下时日也好。”慕容湮默默心道,脸上的笑容有着一抹看不分明的暖意,抬脸对着檀香道:“这些日子,本宫想了许久,清夫人房中的草人究竟是谁人所放?”
檀香依旧不敢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
“本宫本想用滑胎之事,逼皇上对张淑妃发难,试一试张淑妃是不是做这蠢事之人?没想到张淑妃竟然可以化险为夷。皇上今日决口不提惩处张淑妃食用芙蓉酥之事,本宫虽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过了这一关,却能看出她绝对是个聪明人,断不会笨到用厌胜之术中伤本宫。”慕容湮平静地分析,“许七顾虽没有明说,却句句暗指是张淑妃所为,本宫想,在这深宫之中,必然有人想故意挑动栖凰宫与承恩殿之间的矛盾,让后宫不宁,坐收渔翁之利。”
“娘娘!”檀香倒吸了一口气,“难不成是清夫人?”
慕容湮沉吟片刻,道:“是与不是,很快便能见分晓。”
“哦?”
慕容湮倦然掬水,“叫你三番两次送暖衣给小桐子,你以为本宫只想拉拢小桐子?本宫不过是演一出戏给承恩殿的张淑妃瞧瞧——若是本宫没有料错,今日小桐子必然会被请去承恩殿,要么满抱赏赐安然而归,要么只有血溅宫闱一命呜呼。”
檀香淡淡道:“死个小内侍而已,正好敲一敲清夫人那边。”
慕容湮摇头道:“不。小桐子,本宫一定要他安然归来。”
“娘娘,这是为何?”
“卖个人情给清夫人,让她以为本宫一直会帮她,这幕后黑手,不管是她清夫人,还是她身后还有人,总会在本宫面前露出点蛛丝马迹来……”慕容湮说完,浅浅笑道,“再卖个人情给小桐子,看他欠了本宫一条命,如何还?”
檀香蹙起了眉头,道:“娘娘想从承恩殿中救人,实在是等同虎口拔牙啊。”
慕容湮笃定地点头道:“本宫偏偏就是要如此做。这样才能让宫中其他想上位的女人明白,本宫即使十年之后,这宫中第一宠妃的位置,无人能撼,哪怕是她张淑妃!”
只有一直垄断君心,宠冠后宫,远在平阳的弟弟,才会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