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疏比姜锦花先睁开?双眼,侧头时望见她沉睡的小脸,便先自己起身穿衣梳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娘子,已到辰时了。”
顾疏将乌发在脑后束起,以银簪扎牢,走去推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原嬷嬷,露出一抹笑道:“嬷嬷,阿锦还未醒来,可否宽容一刻钟,我?去喊她起来?”
“顾秀才,您不可为着娘子心软,一刻钟的时辰都已能打一套五禽戏其一了,老奴本不欲提,但娘子既然有意学,便凡事得按老奴说得来。”原嬷嬷微抬眼皮,半点不肯通容。
顾疏只得叹一口气,回?身道:“那我去喊她,嬷嬷稍待。”
原嬷嬷站在门外,挺直的身板立着不动。
顾疏到床前推姜锦花,边喊:“阿锦,该起来了,嬷嬷在屋外候着催你。”
姜锦花半醒半困,翻身眯眼道:“七哥,怎么了?”
“你还未醒呐,瞧瞧现在都已到辰时了。”
顾疏将她扶起来,姜锦花一副软骨头似得靠在他手臂上,嘟哝道:“七哥,我?没睡醒呢。”
“原嬷嬷都喊你了,你还不起来。”顾疏回头小心瞥了一眼门外的原嬷嬷,看她背对着两人杵在那儿,不免感叹:“你的这位嬷嬷一看便是极其严格之人,她来时便说了,说好辰时那便是辰时,多睡一刻也不许,你看你……”
再耽搁那可就是拖了一刻钟了。
姜锦花这时候恍然惊醒,“你说原嬷嬷来了?快快,我?自己起来换衣服。”
一把推开顾疏,姜锦花飞快地将衣裳穿好,顾不上头发凌乱,先大步走去正门口。
原嬷嬷刚巧回身,当两人的视线对上,原嬷嬷那双犀利的眼扫过她的上下,姜锦花心里顿时打着退堂鼓,声音压低喊:“嬷嬷……”
“娘子,您再如何慌慌忙忙,也要将一身收拾好,您自己瞧瞧您的头发,这像什么样子?”
原嬷嬷不满她连头发也未梳理好,直接了当地训斥,姜锦花一阵心虚,连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我?,我?是着急。”
“再怎么着急也要妥当了再出屋。”原嬷嬷招手唤来半蓉,“半蓉,你来,进屋为娘子梳好头,往后记着在门外候着,早起要帮着娘子梳洗。”
也是搬进顾家头一日,未得姜锦花的吩咐,半蓉并不知自己应担哪些活儿。
得原嬷嬷的命,半蓉应:“是,奴婢记着了。”
半蓉便推着姜锦花进屋,到椅子里坐下,手从梳妆台里取来一把木梳,“娘子,先梳头吧。”
姜锦花不自在,想自己梳头,道:“半蓉,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娘子,您还是奴婢来吧。”
半蓉在姜锦花身边,如何会让她碰这活?
半蓉不肯让姜锦花自己动手,很快她便将乌发梳顺,等要盘发时,又问了一句,“奴婢给娘子盘个便于做事的发髻可好?”
“嗯,你看着办吧,我?对发髻不大了解。”
顾疏买了发髻的书本在家中,可姜锦花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还好半蓉会梳头,她三下两下便为姜锦花将发丝牢固地全盘在了脑后。
姜锦花左右甩了两下,头发纹丝不动,她笑着道:“半蓉,你手可真巧。”
半蓉笑回?:“这是奴婢在曲家学的,曲家的丫鬟或多或少?都会这些活,娘子若需要还能喊兰香和绿珠来。”
“有你一个盘头发那便足够了,我?要那么多人伺候作甚?我?又不是长着三个脑袋。”
半蓉没忍住笑:“娘子可真有意思。”
姜锦花起身点她,“你就尽情的笑吧,我?不会说你。”
她要出屋,半蓉随着她一同。
原嬷嬷仍站在院中等姜锦花,这再一忙梳头,又是一刻钟过去,姜锦花心神不稳地走到院中央,应着原嬷嬷锋利的目光,她颇为惴惴不安。
终于立定后,姜锦花开口道:“嬷嬷,我?都好了,咱们要从哪里开?始?”
“娘子,您可知今日您迟了多久?”原嬷嬷反问。
她一张脸沉着,神情未夹杂怒气?但不动自危。
姜锦花更觉着她在指责,“迟,迟了两刻钟……嬷嬷,你莫不会是要罚我?吧?”
“老奴当然要给你一回?惩罚了,你可是睡迟了一刻钟,梳洗那一刻钟先不给你算了。”原嬷嬷板着脸斥道:“不惩罚如何长记性,既然下决心要学好功夫,偷懒耍滑是学不会的。”
“我?知道了,嬷嬷,你说吧,我?都受着。”姜锦花虚心低头。
她这样坦然承受的模样令原嬷嬷很是满意。
“娘子先站好,对,是这样,腰板挺直,腹部收起,双臂伸直抬至两侧。两刻钟后我喊停,你才可放下来休息。”
姜锦花抬起手臂,哭丧着整张脸。
这姿势比现代站军姿还要累,不止身板不得弯,就连手臂都得举起,一旦落下来几分,原嬷嬷便要走来再举起她的胳膊。
两刻钟下来,姜锦花只觉得手臂酸疼无比,稍微动动都艰难。
但这还未结束,之后原嬷嬷还叫姜锦花扎了两刻钟的马步,这回?是一旦脚步移动,身子上提了,原嬷嬷便要执着戒尺作罚。
为少受几回?敲打,姜锦花咬着牙坚持,两刻钟过去,她双腿酸得只打颤,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愿起来了。
“不能坐下,站起来动动腿脚。”
原嬷嬷将她揪起来,姜锦花嚷着不想起,“嬷嬷,我?的好嬷嬷,你让我歇息一刻钟吧,我?浑身上下都酸疼,没哪处是好的。”
她疼得都想哭了。
原嬷嬷有半分的心软,她叹着气?蹲下来,为姜锦花揉了揉大腿,“娘子,你初学武哪里会那样容易,疼是必然的,等你日日这样习惯后,便会好多了。”
“啊……还有每日啊……”姜锦花哀嚎。
她的老骨头真是再来一回?都要散架了。
原嬷嬷笑她皱巴的表情,“这还没真正开始呢,只是练练基本功,娘子你这就手臂难受,腿没力?气?,之后还怎么学旁的。”
“嬷嬷,我?今日还要学多少?啊,我?感觉我?没力气?爬起来了。”
姜锦花欲哭无泪,勉强由着原嬷嬷从地上拉起来,费力地站稳。
原嬷嬷瞥眼她的双腿,又说:“我?本想教你一遍五禽戏,可你只受了一轮惩罚,便看着要瘫倒,唉,罢了,你今日就先只学第一套虎戏吧。”
“五禽戏是什么?”
“五禽之戏共有五禽。”
插话的是顾疏,他在书房里温习了会儿书,出来也跟着活动身子,正好听姜锦花问这个,便答道:“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若做禽之戏,则出汗为好,身子轻便更易食。”
原嬷嬷颔首,顾疏说得不错。
“教你五禽戏是因着娘子身子瘦弱,这戏每日早上练一回?,长年累月后身子会强健不少?,娘子初学功夫,这戏很是适合。”
“体弱?”姜锦花又问:“嬷嬷,那我家夫君这般的身体也可以练吗?”
顾疏闻言,身子一僵。
原嬷嬷扫了一眼顾疏纤长干瘦的身躯,复而点头道:“娘子一说,老奴才发觉顾秀才也应一道练五禽戏,娘子与顾秀才夫妻二人皆细瘦,身子骨不好则易染病,往后每日辰时,你二人都来院中打一套吧。”
顾疏静默,抿唇道:“我?也要来吗。”
原嬷嬷睇眼,淡淡道:“顾秀才是不愿?”
顾疏低头应:“未曾。”
练就练吧,只当强健身体了。
姜锦花看顾疏在原嬷嬷面前吃瘪,捂嘴笑了好几声,原嬷嬷突而看向她,厉声道:“娘子,老奴先将完整一套的五禽戏交给顾秀才,你今日虽不用做全,但明日是要的。且比起顾秀才,你还要抬臂站直,扎马步各一刻钟。”
姜锦花听后一顿哀嚎,“连马步与抬臂都还要做吗?”
“贵在坚持。”
原嬷嬷只留下四个字给姜锦花,便转身教导顾疏五禽戏的几个动作。
顾疏做完鸟戏,站立小力挥臂,身后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微喘着气?,道:“这一套做下来还真有点累人。”
“那是因为你俩身子还虚,往常做完可不应有这些感觉。”
原嬷嬷又转头,问姜锦花:“娘子,你学会了吧。”
“啊?”
姜锦花蒙蒙地回:“我?,我?全给忘了。”
“娘子这样不用心是不能成事的,老奴只再做一回?,这回?你定要用心去记。”
原嬷嬷对待事情有些苛刻,姜锦花可以理解,但内心被这样训责,难免还是会有一份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