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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
“劳烦替我谢过郡主和县主。”苏芙蓉指挥人备完回礼,在郡主府管家连声道谢中客客气气地塞了个大红包,命迎春将人送出去。
苏家的福帕抽奖一炮而红,非但将各个铺子的生意齐齐带火,掌柜伙计们喜气洋洋,还让和颐县主一跃成为满京城都知道的送福人,得了不知多少夸赞。
兰阳郡主没想到偶然间上门买缂丝帕还能有这种好事儿,喜得见牙不见眼。当年她将外孙女从侯府带出来,悉心教导,并无缺憾,偏偏渭城侯府做事鬼祟,给外孙女扣了个福薄命浅的大帽子,以至始终不曾婚配。
现在新头大患一朝解决,兰阳郡主喜悦之余,没有忘记苏芙蓉这个大功臣,大张旗鼓地往苏家送了车礼物。
贵倒不如何贵,重在传达她与苏家交好的讯息。
苏芙蓉投桃报李,找到那个唱山歌夸赞和颐县主的中奖人,自掏腰包让她多唱多教,好把和颐县主“有福人”的名号传得更远些。
她连日忙碌,嗓子都哑了,但是神情振奋,心情舒畅,双眼亮晶晶的,越发显得光彩煜煜,卓尔不群。
能从柴傲天的流言陷阱里跳出来,倒打一耙的同时给苏家铺塑金身,以后客源滚滚日进斗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苏芙蓉是个想干就干的人,她既然因缂丝帕受困,就想在这上面找补回来。黄天不负有些人,翻遍苏家库房,到底给她找到了一条。
是苏母留下的嫁妆。里面有一条缂丝头巾,长一尺宽半尺,非常精细地缂了一群南飞的大雁。因尺幅大,缂丝工,比苏芙蓉送出去的那条帕子更珍贵。
之所以藏在库房深处,还是因当年苏母珍爱,舍不得外露,想等女儿出嫁再拿出来。可惜她不幸早逝,放嫁妆的库房也甚少有人翻动,就这么藏了十几年。
找到这条缂丝头巾后,苏芙蓉大松一口气。
滴水藏身河湖,片叶隐匿丛林,必须得先有个河湖或丛林啊。奈何缂丝制品着实稀少,短时间内她举着重金也买不到,就想找顶级绣娘仿制。
仿个十条八条的,取个“纤法缂丝”之类的名头,全拿出来卖掉。届时缂丝再现,缂丝帕几家都有,谁还在乎原身年少无知送出去的那条?
现在侥幸找到了真品,苏芙蓉悄悄祭奠苏母之后,就找人拆了这条头巾,将其“变”成了两条真正的缂丝帕。
成倒是成了,就是绣娘看她的眼神儿,和石雕老师傅看苏父的眼神儿一样一样的,写满了煮鹤焚琴、牛嚼牡丹、不可理喻,好似苏芙蓉是个什么绝世负心汉一般。
苏芙蓉不以为意,拿到这两条缂丝帕就开始搞福帕,一边赔本赚吆喝,低价卖大幅棉帕,一边放出消息,要三百两每条的价格,往外出两条缂丝帕。
双管齐下的结果,就是福帕不但风靡百姓家,还在权贵官宦人家挂上了号。
趁此良机,苏芙蓉还把脏水往柴傲天身上反馈些许。
贼不走空嘛,这次不论如何,她不会因为缂丝帕带来的流言委身做妾再凄惨死去了。
她倒要瞧瞧,没了苏家钱财支撑,柴傲天能走到哪一步!
……
“挽夏,你去瞧瞧,玉姨娘还跪在祠堂门口吗?”苏芙蓉忙活一上午,终于想起后院还有个玉生烟,“顺便问问童管事,父亲还有几天才能回家。”
挽夏躬身应下,迈着小碎步朝后院走去。
这厢挽夏刚出门,那头品冬就拿了封拜帖进来,嘟着嘴道:“小姐,穆少将军递了帖子,说是马上要启程北疆,来不及见面,让奴婢把帖子带给您。”
看着品冬那张包子脸,苏芙蓉哑然失笑。四个季对她很是忠心,将来都要跟着陪嫁的,私底下还想过她嫁个王孙公子或是豪商巨贾要如何行事。
没想到峰回路转,她招赘了一贫如洗的少将军,四个季都闷闷不乐。迎春更甚,听说帕子都哭湿了好几条,下午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拿来吧。”
苏芙蓉接过拜帖,刚打开就笑出了声。概因这拜帖不同以往那种正经拜帖,写几十个字就算多,打开跟奏章似的延展开来,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笔迹工整圆润。
不像拜帖,更像家信。
信中,穆兰泽洋洋洒洒地从他幼时读书习武的趣事,一路写到求亲时的欣喜窘迫,最后用三百多字诚恳表明了对不能前来相见的遗憾叹惋。
他后天一早就要出征,事务繁杂,不能离开营地,故以笔墨聊表心意。
“倒是个有趣的人。”苏芙蓉含笑将这份“拜帖”收到小匣子里,问起品冬棉衣和皮靴采买得如何。
小姐意,不可违……品冬肚里叹了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小姐看什么时候送过去好?”
苏芙蓉想了想:“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就送吧,省得人走了我们还不知道,追也不好追。”
既已决定将穆兰泽招为夫婿,她也不吝展现一点作为未婚妻的贤惠。
……
“这边!靠左边一点儿!”
“角落都擦洗干净了,大少爷见不得灰尘。”
苏芙蓉忙忙碌碌的时候,风荷举的母女俩也没闲着,将满院子仆婢指挥得团团转,给即将归家的苏若凤布置房间。
趁没人注意的空当,苏若怜忙忙放飞一只信鸽,鸽腿上绑着浅绿色的哨筒振翅而起,很快消失在蓝天下。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没有二主。苏芙蓉自作主张招赘,一副要留在苏家当家作主的样子,根本是完全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她不能再等了。
真落到苏芙蓉手里,她哪里还有什么出路?
苏若怜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眼神渐渐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