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无声而有序的落座,环形的场地异常安静,只听到极轻微的私下交谈声,走道的灯逐一熄灭,只留下了中央圆形讲台的一束白光。
贝拉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绕场一周。
回到场边的时候,她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见宋飒牵着小木头,和程维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果然给她留了个靠走廊的空位。
这样她巡视完回来的时候,就不必穿过其他人了。
贝拉米心里一动,宋飒看起来粗枝大叶,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叛逆因子,但总在一些小事上出乎寻常的细心。
贝拉米:【场内一切正常。】
安德里赫:【场外一切正常。】
索娅:【啊我迫不及待地要上台了!我好紧张!我还好兴奋!】
索娅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眼睛闪闪发光地望向贝拉米的方向,焦躁不安地拨弄大波浪的长发,高跟鞋轻轻地变换方向。
【冷静点,你只是上去配合局长的表演。】贝拉米宽慰她。
【但我上去一定会吸走所有的目光的。】索娅咬着嘴唇,从骨子里透出自信来。
【不,你不一定骚得过局长。】安德里赫说,【论在“骚”的领域,你充其量只是个肤浅的门徒,他已经融会贯通深入骨髓,是长老级的宗师。】。
【确实。】贝拉米抿了抿嘴,他们那个活宝局长……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惊艳四座。
贬义的那种惊艳。
她轻手轻脚地从侧面绕到宋飒身边的空位上,好像一道影子轻盈地从黑暗中跃出来。
光束收敛在舞台中央,四周本就微弱的灯刷的全熄了,四下的交谈声骤止,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了舞台。
宋飒转头望向她,漆黑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但贝拉米却能看清他的,一纤一毫,连眼角的笑意都清清楚楚。
他抓了一小把小木头手里的骨头饼干递给贝拉米,自然地就像是在照顾两个小朋友。
贝拉米顿了一下,很想指出她没有吃零食的需要,但周围太过安静,她头一次觉得不能和人类进行脑内沟通是一种遗憾。
她顺从地双手捧起,接过了宋飒抓起的那小把饼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在嘴里。
很轻微的咔嚓一声,唇齿间甜丝丝的奶香。
“女士们,先生们!”回荡在环形场地中的雄厚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阵炫目的白光闪过,一个穿着花西装的男人跳着登上舞台。
只见他昂头挺胸,身材壮实高大,人过中年,啤酒肚结结实实地挺着,脸庞红润,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神气活现地转了个圈,腰部扎着一个皮口袋,背后扎着一根长约两米的孔雀尾羽,大红大绿的配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骄傲的求偶期开屏的孔雀。
骚,骚气得让人腿软。
“这是你们局长?”宋飒目瞪口呆。
“……”贝拉米并不想承认,虽然执行局长是她,但名义上的挂名局长始终都是这位花枝招展的老男人。
【谁给他弄上的孔雀尾巴?】安德里赫从监控录像里能看到一切,【他看起来像是在跟野鸡求偶的犀牛。】
【他自己搞来的,】贝拉米说,【特地借的,说要活跃博览会的气氛。】
【他做到了!】索娅感慨。
【现场的人这辈子都忘不掉他这身打扮了,是能想到会被一场博览会上污染了眼睛呢。】安德里赫说,【把小朋友眼睛捂上,少儿不宜。】
孔雀局长声如洪钟:“今天我们相聚于此,是命运的安排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不!”局长振臂高呼,“是邀请函将大家引到了这里,是我!我作为一名无名的使者,将邀请的信系上白鸽的脚腕,让洁白的羽翼乘着风将你们带往涛涛海潮上滑翔的旅程。”
“他在说什么?”宋飒悄声问。
“说废话。”贝拉米冷冷道。
“这个旅程让我们看到了世界,也让我们看到了自己!我们的心,就像浩瀚的星空,折射出的是月光,是诗歌,是爱情,是禹禹独行的浪漫,但我们不再孤独,因为流浪的情感在空旷的宇宙中得以共鸣。”
宋飒的表情逐渐迷茫:“这是你们请来的诗人吗?”
“这是主题,”贝拉米压低了声音,只恰好能让宋飒听见,“他想出来的博览会主题。”
宋飒后知后觉地想起入场时看见的海报,海报上写的就是遒劲有力的“共鸣”。
“咳,”蔡局长神色一僵,隐形耳麦里传来贝拉米异常冰冷的声音——“请您说重点”。
“重点就是,”局长立刻知错就改悬崖勒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仿生人们的情感……哦,不,在我说正题之前,先来做一点小小的游戏。”
索娅从前排站起来,灯光立刻聚焦在她身上,将一头火红的头发映得燃烧般灼眼,她轻轻拍了一下嘴唇,抛了个飞吻,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一样撩人:“这个环节我来负责哦!”
“请问,”她笑吟吟的目光扫过观众席,“有多少人是知道我是谁呢?”
宋飒配合地举起手,他暂时猜不到索娅的知名度,不过以她过目不忘的外表和热衷社交的程度,现场大约一小半人都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