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祠堂里冷的很,加上鞭伤,阿素有些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
三更时分,鸡已经叫过一遍。
阿素朦胧中觉得嘴里十分苦涩,直犯恶心,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做梦,突然惊醒,只见沈慕正拿着汤匙往她嘴里灌药。
阿素小声嘟囔:“直接把我叫醒喝药不成么?这样非得呛死我不可,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沈慕怒声道:“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真是闲的。”
晚间宴席散了,他回屋后,静下来想想,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苏素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虽然尖利刻薄了些,但他也不该那般使坏,而且苏虞和他长兄的婚事也与她无关,他不该迁怒。
于是,沈慕半夜偷爬起来出府,去了医馆,大夫都睡了,还被他吵醒,开了方子,借人家的地方熬了药,又巴巴地赶着来祠堂喂她喝。
沈慕越想越气,把药碗重重地往地上一放,起身就要走。
阿素连忙扯住他衣角,瓮声瓮气:“沈慕,喂我喝完药再走吧,后背疼,手抬不起来,”
沈慕再大的脾气,此刻也有些心软,但还是恶狠狠的:“刚才喂你喝还不识好歹,现在又来求我,真是没点儿骨气。”
阿素没再反驳,借着力喝完药,嘴里苦的不得了。
喂完药,沈慕便端着碗离开了,折腾半晌,药劲儿上来,阿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阿素从祠堂出来,便被罚了禁闭。
侍女引大夫进来:“宋医女,您这边请。”
苏母站在床榻边上,柔柔道:“宋医女,还烦请你替素儿好好诊治,她又开始发热了。”
阿素懒得应付苏母,便趴着装睡。
宋医女十分恭敬:“夫人放心。”
苏母点头,宋医女上前诊治伤势,背上的伤口很深,是鞭伤,也不知这二小姐,犯了什么错,受了这般严重的惩戒。宋医女心中存疑,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面色如常,仔仔细细地伤势之后,开口道:“夫人,小姐背上的伤口极深,须得好好将养上月余,而且怕是要留下疤痕。”
苏母蹙了眉,一脸忧愁,女儿家的身子,怎可留下疤痕:“宋医女,若是要用什么药你尽管说,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府上也会尽力去找,还请你尽力诊治,不要留下疤痕。”
宋医女面露难色:“想养好倒不难,只是这疤痕……”她摇摇头说道:“这么深的伤口,还不止一道,如果没有宫里特制的玉肌霜,伤好之后依旧还是会留疤的。”
苏夫人面色忧愁,她不蠢,眼下清河苏氏就只剩她们家素儿奇货可居,身上决不能留下疤痕,可是眼前这个宋医女已经是清河顶好的医女了。
宋医女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二小姐受了如此可怖的惩戒,是不受宠的呢,不想苏夫人倒是十分看重,她在心中感叹了两句,面上说道:“苏夫人,我先替小姐处理伤口,开方熬药,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苏夫人点头:“好。”
宋医女上前替阿素清理伤口,然后细细地包扎好,开好方子才离开。
苏母并没有在扶云苑多留,叮嘱阿素好生休息养伤,然后就带着丫鬟离开了,她还得去苏虞那儿安抚一下,昨日宾客众多,忙完已经太晚,也不知她有没有吓着。
苏母走后,阿素睁开眼睛,只觉得屋里一股血腥气,便唤绿儿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绿儿走过来,小声道:“小姐,您得先用些东西,才能喝药,奴婢去替您取些饭菜来。”
阿素点点头,绿儿应诺离开。
夏风吹过帘帐,紫砂兽炉溢出浅淡的熏香,烟色袅袅婷婷。
阿素躺在床上发呆,恰巧沈慕翻窗进来,正好和她对上视线,有些尴尬。
阿素先移开视线,沈慕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而后走到她床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瓷瓶放在床边:“玉肌霜,我只有这一瓶,去年宫里赏下来的,你仔细着用,好生将养着。”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