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记得她出门前特意查了一下黄历,那上面确实写着:今日诸事大吉。
可事实却是,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而眼前这个,应该是最糟糕的一个了吧?
酒里竟然有毒。
本应甜蜜的合卺酒竟藏着剧毒,正滋滋地在地上冒着白泡。
柳清欢飞快地瞟了薛慕一眼,他正低头看着地上吐白沫的酒出神,只不过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柳清欢的眸光微动,看来这个笑容对他来说并不是表情,而是习惯。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赶在薛慕开口之前,低声哭了起来。
薛慕听见她的哭声,抬起头来,眉头微蹙地用食指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清清,怎么哭了?”
柳清欢抽噎了一下,睁着水汪汪的眸子看他:“不瞒侯爷,今日举行大婚之前,我和红儿去小树林里散了会儿步,不想在那里遇到了一个……骗子。”
“骗子?”薛慕下意识地扬了扬眉,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嗯。”柳清欢点点头,继续道,“他假扮成一位高僧,说我命里注定克夫,如果执意与侯爷完婚,定会害了侯爷。”
薛慕的眉头微蹙,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在成亲之前,已经合过八字了。”
柳清欢抿了抿唇,掩面道:“是啊,可我当时听他这么说便吓坏了,不知怎地就听信了他的鬼话。他给了我一颗小药丸,说只要把它融入合卺酒里,与侯爷一同饮下,便可化解此命数。妾身愚钝,按照他说的做了。”柳清欢说到这里,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可是刚才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才打翻了酒杯。幸好我及时悬崖勒马,否则就铸成大错了。”
柳清欢说完,一边抹泪,一边偷偷打量薛慕。他的嘴角依然带笑,她竟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信了几分。她觉得很闹心,酒里的毒应该就是方才窗外之人下的,可是她和柳清欢究竟是什么关系?而且听她的意思,这毒本该柳清欢下的,可柳清欢又为什么要害薛慕?这些她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看来这个侍郎府的三小姐,身份不简单啊。
她本可以装作对□□之事毫不知情,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可若是这样,一来解释不了她是怎么发现酒里有毒的,二来薛慕一定会彻查此事,要是在她弄清楚柳清欢和下毒之人是何关系之前,他就把人抓住了,那么自己将会变得很被动。
所以,她大义凌然地背下了这个黑锅,她觉得自己真是大承第一勇士。
室内安静得有些难耐,在柳清欢考虑来个以死谢罪之前,薛慕终于开口说了话:“这事不怪你,而且酒里的毒也不一定是你投入的药丸所致。”
柳清欢飞快地眨了眨眼,问道:“为何?”
薛慕道:“之前已经有人两次暗杀我,这次说不定也是他们趁乱混进了侯府,在酒里下了药。”
柳清欢心里顿时有些憋屈,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想杀侯爷,她刚才就不承认得那么爽快了。不过作为刚过门的侯夫人,她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自己夫婿的:“知道是什么人吗?又是为何要杀侯爷?”
薛慕道:“对方的身份我心里有数,至于原因……”他顿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杀了我,就等于断了皇上的左膀右臂。”
柳清欢顿悟,原来是被皇上连累了,看来当忠臣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这次他们竟敢连你一起……”薛慕的声音低了下去,停顿了一下又说起了别的,“这里我会派人打扫,药丸之事你切莫告诉旁人。”
柳清欢点点头应了下来,其实就算薛慕不说,她也不会告诉旁人。
薛慕又看了她一阵,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身来问道:“清清,你的陪嫁侍婢呢?”
柳清欢微微抬眸,看着他道:“好像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我上婚车时折回了侍郎府,现在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薛慕想了想道:“我明日差人去打听一下。”
“有劳侯爷。”
薛慕微微颔首,离开了房间。柳清欢在床上坐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敲响,两个标致的丫鬟推门走了进来:“见过夫人,赤桃青栀奉侯爷之命,前来侍奉夫人。”
柳清欢看了一阵跪在面前的两个丫鬟,点点头道:“起来吧。”
赤桃和青栀爬起来,柳清欢伸手指了指她们倆,问道:“你是赤桃,你是青栀?”
“是。”两个丫鬟齐声答道。柳清欢没再说话,赤桃主动开始打扫地面,青栀则走到她身边,将她插了满头的金簪翠钿一一摘下。柳清欢换好衣服,侧头对身边的青栀问道:“侯爷呢?”
青栀似乎有些为难,垂下眸子低声答道:“侯爷让奴婢转告夫人,他今晚住在莲花畔。”
“嗯。”柳清欢应了一声,在床上躺了下来。新婚之夜,新妇在合卺酒里投毒……侯爷恐怕会在莲花畔住上好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