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听她这么说,反倒乐了:“你不会的,傻孩子,陈姨还不了解你吗?”
傅语诺两片腮帮子鼓着:“是,我善良,所以你就帮他欺负我呗。”
“我哪敢欺负你啊,你这小魔王……”陈姨换了一个口吻,“小姐,先生对你多好啊,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老婆都没有呢就带上了孩子,不止把你养得这么水灵,还把这个家置办得这么好,要我说,他欠谁都不欠着你,你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他,你该对他好点!”
“……我对他不够好?”
“你这孩子……你得孝顺他,养恩大于生恩,他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我外婆外公呢。”
“他们啊,”陈姨冷笑,“吸血的蛭!对你有一点养育之恩没有?这么多年除了贪先生的便宜,还会做点什么?”
是,什么也不会,所以她更不该让他们占他的便宜。
傅语诺不想和谢西然置气,打算亲自给他做一顿晚饭,陈姨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菜市场腥臭拥挤,傅语诺捏着鼻子没逛一会儿就被一间生鲜店吸引。
一群肥硕的鱼在鱼缸中笨头笨脑地游来荡去,微黄的腹部浅浅起伏,两片鱼鳃一张一翕。
谢西然跟温助理确定完下午的行程安排,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去后面的休息室冲一把脸,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傅语诺给他发了一张鱼的照片,摄像头离鱼太近,拍出来的效果有点畸变,鱼的眼睛又大又呆滞:“这鱼好丑啊,像你。”
一条心照不宣的求和短信。
他很快回:“像我?”
“是啊,死鱼眼嘛。”
谢西然一下坐正身体,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瞥向书架旁的全身镜,死鱼眼?
万人迷谢先生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中伤。
手机又亮了起来,傅语诺说:“所以不要一直工作啦,休息一会儿,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做鱼吃!”
还配了一张鱼在水槽里扑腾的照片,他认出这是家里的洗水槽。
“你做饭?”
“是啊,我叫陈姨回去了,晚上我给你做饭!”
“你给我停下!”谢西然当即回复,然后拎起衣架上的外套转身出去,经过秘书室的时候告知温助理将下午的行程延后。
*
傅语诺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听到门口的动静,拎着菜刀就走出去:“你怎么回来了?”
谢西然被她这副大马金刀的模样吓了一跳:“……宝贝,放下你手里的刀。”
“你担心我会砍到自己?”
“不是担心,”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卸了她手上的菜刀,用手指轻轻杵了她额头一下,“是不准你吓我。”
傅语诺小学时曾报名参加学校的烹饪比赛,谢西然本来双手支持,结果她剁猪肉的时候一刀下去差点斩断自己的手指,鲜血从翻卷的血肉中肆意涌出,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傅语诺在谢西然面前是忍不了痛的,当即号啕大哭起来,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和血淋淋的伤口共同刺激着谢西然。
差点剁了自己手指的事没给淘气的她留下太多教训,倒是给谢西然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从此他不敢再让她碰锐器。
“你好无聊,竟然为这点小事赶回来。”
“小事?”他卷起袖子,一边打开水龙头冲手,一边回头瞥她,“如果你听话一点,我就不用为这点‘小事’赶回来。”
“好啦,我知道错了,但你这样……”她偷看他一眼,嘀咕道,“……难道你能这样紧张一辈子?”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谢西然转过头看她,金丝边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又摆臭脸……别摆臭脸啦,生气容易长皱纹,”她急忙讨好,手指着面前的窗户,“你照照这里,脸上是不是长皱纹了?”
“太模糊了,看不见。”谢西然根本没往窗户看,还是盯住她。
她不敢与他对视,眼睛执着地盯住他嘴角一小块肌肤,怎么三十几岁的人还有这么好的皮肤,他是不是偷偷背着她去做保养?
见他还在生气,她手指在他脸上轻划,忽然,一个吻飞快地印在他唇角,留下油腻柔软的触感,混着玫瑰花香。
“舒服吗?”她眨了眨眼睛。
“嘴上涂的什么?”他想用手背擦嘴角,被她一巴掌打开。
“别动,给你涂唇膏!”她故意凶他。
她的讨好求和很明显,谢西然眉目柔和下来,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凑上去不害臊地追问:“舒服吗?还想不想涂?”
他狡猾地避而不答:“你动作那么快,我怎么知……唔……阿、阿诺……刀在下面,你唔……”一个香甜滑腻又带着霸道的吻压上来,他被捧住了脸,少女的气息像一张紧密交织的网缚住他,他无力推开,只好用濡湿的手臂托住她,身体一转,用自己的腰抵住了离刀近的一侧。
细腿挂在腰际,绞紧男人的白衬衫,柔和的日光勾勒出健朗的身型,几声结实的“啵”声后,她在他唇上狠狠印下几个吻,笑容得意:“这次知道了吧?够舒服吗?”
“知道了知道了,下来吧,”少女坦荡的勾引如青草般强烈腥甜,他拍拍她的屁股,用干燥的小指掠走她黏在唇上的一缕发丝,“鞋子是不是掉了,踩我脚上。”
“……唔,不想下去。”
“你属袋鼠的?”
“嗯,袋鼠叔叔。”她贴在他脸边,柔软丝滑的肌肤在他鬓角温存地磨蹭。
谢西然笑着托住她屁股,等她腻歪够了自己滑下去。
本来应该她做饭,结果到头来还是他动手,傅语诺在旁边瞎指挥烦了他半天不说,还害他耽误了工作。
可她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硬是纠缠着他研究了一会儿校庆晚会表演的曲目才放人离开。
下午三点多收到何筝的短信,通知她去学校练琴,她换了身衣服赶去,远远地听见琴房里有人在弹钢琴,按理来说,她是乐团的钢琴师,她不在,琴房里不该有钢琴声,她疑惑地走过去,琴音陡然消失。
琴房内空无一人。
傅语诺困惑地环顾四周,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快,乐团成员陆续到场,众人围坐着讨论演奏曲目。
绍明提议保守一点,演奏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何筝追求民族风,建议演奏管弦乐版的《枫桥夜泊》,大家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给母校一点诚意,创新一番,将这两首曲子通过改编和谐地衔接在一起。
谁来改编?当然是乐队指挥何筝了。
众人走后,何筝纠缠着傅语诺:“帮帮我嘛,拜托你了!”
傅语诺没想明白这个担子怎么最后落到她肩上,反正一个心软就稀里糊涂地接了下来。
等何筝走了,傅语诺独自留在琴房里又练了一会儿,奇怪的是,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却似乎听到了什么闷响。
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周,扫过桌子、椅子、谱架,还有角落的一个柜子,没有异常,傅语诺收拾东西离开。
到走廊的时候才发现她刚才改的谱子没带,她折身回去,手刚触到门把就听到里面有窸窣的动静,可推开门,琴房内依然空无一人。
这次她没有再犹豫,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墙角的柜子。
然后猛地拉开柜门,一双眼颤抖地与她对上,傅语诺愣住。
柜子里怎么还藏着一个人?
而且这人她越看越眼熟。
不待她想清楚,男生用力地推开她跑了出去,傅语诺惯性地坐倒在地,揉着屁股爬起来,她忽然想起来这人是谁——
就是那天在医务室里给她难堪的男生!
可他为什么每次见了她都像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