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撂下药碗,快步走到苏云棠的面前,搀扶起她又送到床上。绿岫满心满眼写着关切,又说道,“娘娘怎得自己下床了,有什么事情合该唤奴婢一声的。”
绿岫虽说着略显责备的话语,可偏偏手上动作轻柔极了。
苏云棠坐在床边也不愿上去,看着绿岫许久便问道,“你曾见着本宫那个香囊了吗?”
绿岫替她脱着鞋,头也不抬便问道,“哪个?”
“本宫与陛下并蒂相连,绣海棠花的那个。”
绿岫将苏云棠的鞋袜褪掉,将她的一双玉腿放在软塌之上,便笑道,“旁的我不知,可这个我偏偏知晓。”
苏云棠失笑,脸上的轻快溢于言表。她闻绿岫说的轻巧便知这物件儿没有弄丢,那便好了。
“在哪?”
绿岫不言语,只撩开一侧的珠帘到了外室,从门口箱子中拎出个小匣子。又拿了怀中钥匙将锁打开,递到了苏云棠面前。
绿岫眼睛弯弯的,问道,“娘娘可说的是这个香囊?”
苏云棠翘着手指将用嫩黄蜀锦打底,绣着艳红并净白的几朵海棠花。一如她死前见到的那一只,一模一样,并蒂双生。
仿佛是这香囊绣完送去到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便是一辈子都会枝枝丫丫缠在一起,分不开来。
苏云棠尚还记得自己在元和十年顺宜皇贵妃去后,闲心地收拾起了旧物,翻出这个香囊便是愈瞧愈气,终是一把火烧了心里干净。
而如今倒好,又成了她放在心坎上的宝物,再不能丢了。
绿岫见苏云棠看着香囊发呆,心下了然,自家娘娘这是对陛下思念之情又甚了几分,不由地打趣道,“娘娘这算是当真原谅陛下了?”
苏云棠瞥了绿岫一眼,骂道,“小蹄子嘴巴倒是不饶人!”
绿岫撇撇嘴,又说,“娘娘若是臊的紧,奴婢便不说了。”
苏云棠杵了她一下,思索片刻便差着绿岫将香囊挂在床头了。
绿岫歪头问道,“娘娘这是要陛下一打眼就能瞧见,好多表着自己的心思吗?”
苏云棠却摇摇头,先前她的神思还有些恍惚,现下真真切切见了这个香囊便蓦地安宁了下来。这片刻安宁又让她有些居安思危,她在想着自己重回这元和一年,又是上天什么安排,要她做些什么呢?
若是她当真还是随着上辈子的路去走,恐怕又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悲剧。
她已然选择了不与楼玄黎重蹈覆辙,可细想这来路坎坷,便是多少冤魂死在这后宫之中。她能做的又是什么呢?让那个唯唯诺诺的静嫔不再因为难产而亡,还是叫毒杀皇帝的虞美人这辈子再也踏足不了大齐后宫?
苏云棠有些想不明白,便是不明白就不明白罢,有些人她能留,但是有些人她却帮不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回自己曾经的那颗赤诚之心,寻回她家陛下的爱意罢了。
“绿岫,你说本宫这皇后当得,如何?”苏云棠语调有些冷漠,飘飘忽忽地让绿岫不由打了个寒战。
绿岫不知她所问何意,便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伏着身子不敢言语。
苏云棠倒是冷哼了一声,又道,“方才胆子还大,现下便是本宫随口问上一句都不敢答了。无妨,你不必在意,就当本宫只是随口一言罢了。”
绿岫磕了个头说道,“奴婢看来,娘娘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皇后。”
“你这小蹄子,倒是会说话,叫本宫听了心里舒坦。”可当真舒坦吗?苏云棠不知,她只是不愿再与绿岫过多纠缠罢了,“快起来吧,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本宫连娘家带来的陪嫁都苛待呢。”
“是娘娘。”
苏云棠挥了挥手叫绿岫候在殿外,绿岫还有些担忧,可见了自家娘娘如此决绝便不再自讨没趣儿。只乖乖巧巧地听了苏云棠的话语,掩了门便出去了。
她招呼这旁的宫女也站在廊下,只当若是苏云棠唤了一句自己没听见,还有旁人长着耳朵。
可绿岫还没听闻苏云棠唤她,便抬眼就瞧见门口甩进了一抹明黄。
来人万福纹明黄长衫,玉带下配着龙纹禁步,一双翘头履伴着步伐从衣摆下方展露。他蹙着眉头,鼻梁高挺,一双幽黑的瞳孔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
绿岫一惊,身子已是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