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伤亡越多。
从西边到东边的道路上渐渐尸骨横陈,哀鸿遍野,直如人间炼狱。
暗中?护送的正道修士竟都慌了神?了。
魔道作孽,已经到了这等丧心病狂的程度。
“再这般下去?,怕是控制不住了。”锦逸尘愤愤道:“百姓们何其无辜。”
顾长月咬了咬牙,“斩草要除根,这场尸疾却需从根本解决。”
所谓根本,便是炼尸之源。
前不久叶释寒才?有所发现,追着去?了,如今还未有消息,顾长月想?,下头的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倒不如自己下去?瞅瞅。
即便危险,却都在?所不惜。
此?意已决,她更不着停留,像古道一与天?枢真?人交代一声,又嘱咐了锦逸尘些许事情,自个儿扑着双翼法器,又回了西边。
顾长月的离开没有惊动太多修士,只身西去?,沿路逃亡的人们依旧在?与疾病死亡与恐惧斗争。
荒草丛生的小路尽头,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捡起?死去?大叔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奔向自己的娘亲,开心地喊道:“娘亲,娘亲,小月捡到一块馒头。”
倚在?大石头上的女人抬起?眼帘,虚弱地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臂,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小月,娘亲的小月,快来娘亲这里,让娘亲好好看看。”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苍白如死,那笑显得阴森恐怖。
女孩并?不在?意娘亲的模样,奔进娘亲的怀里,将馒头放在?娘亲干枯的手上,“娘亲吃。”
女人微笑着摇头:“娘不饿,小月吃。”
女孩也摇头:“小月已经吃了一半了,吃不下了,剩下的给娘亲。”
女人抚摸女孩的头顶,“好孩子。”
女孩笑了起?来,天?真?烂漫:“娘亲走了那么多路,肯定很累,小月喂娘亲。”
女人微笑着不说话,却慢慢垂下眼帘,垂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女孩将馒头放到女人的嘴边,“娘亲,我们去?东边找仙人,找到仙人我们就有救了,仙人不会不管我们的,到时候小月跪下来求仙人给娘亲治病,仙人救了娘亲,小月便给他们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女孩手里的馒头落在?地上,可她恍若未觉,又撕了一块喂给女人。
那一块掉在?女人泛黄的发根上。
“娘亲是不是想?喝水?娘亲等一下,不要睡觉,等着小月……”
说着说着,抱着女人哭起?来。
“娘亲,小月好乖的,不要丢下小月。”
女人终究没有醒来。
杵着拐杖的老妇从旁边经过,好心提醒女孩:“小丫头,你娘亲感染尸瘟已经死了,你不要哭,留点力气走到东边去?,东边有仙人庇佑我们。”
女孩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有不可名状的悲伤。
老妇叹息一声,在?儿孙的搀扶下,加入东迁的队伍。
那条队伍,好长好长。
女孩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娘亲,一动不动。
又有一个大汉经过,催促她:“小姑娘,人都死了你还抱着做什么?赶紧赶路才?打紧,走,随大叔去?东边。”
女孩仍旧不为所动:“我等娘亲醒来再走。”
大汉怔了怔,又道:“你娘亲醒不过来了,她死了。”
女孩埋下头,不说话了。
直到一只黑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那只靴子粘了泥土,却仍旧能够看到脚踝处垂下的金链子闪烁不定。
女孩觉得眼睛有点刺痛,抬起?头来。
目光顺势而上,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垂了头,怔怔的看着她。
男子长得极高极高,背脊比竹竿子还要笔挺,黑色的衣服干干净净,很是鲜亮,唯独胸口破了个洞,染了鲜血,不过细看之下,破洞里头细长的伤口已经结巴了。
女孩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男子披着头发,头发很顺很亮,刘海挡住的脸庞好看又憔悴。
他亦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女孩。
女孩并?不觉得害怕,只有些害羞的拢了拢自己破旧的衣衫。
男子瞅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又好听,他问:“你叫小月?”
女孩下意识的往后瑟缩一下,怯怯的点头。
男子又问:“哪个月?”
女孩想?到娘亲,又哭了起?来:“娘亲说,是月牙的月。”
男子怔了怔,似是自言自语般低喃:“月牙的月,小月,阿月。”
他看着女孩,忽然伸出手,温柔的道:“阿月,莫哭,不怕,来,我带你走。”
女孩重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失神?之下,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男子牵起?她的小手,笑了笑:“三灵根,很好。”
女孩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问他:“你是仙人吗?”
她以为只有仙人才?这么好看。
男子温柔的笑:“阿月,我叫暮云埃,以后永远一辈子都是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