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瞬间脑补出无数可能。
虽然她们不再遭受追杀,可寨子没了,能找人投靠当然好。可是现在也弄不清这孩子爹和秦二娘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还是始乱终弃,前者还有点希望,如果是后者还是别指望算了。
秦歌总要先弄清楚这其间的利害才好。她哄秦萌:“你告诉阿娘,还听到了什么?”
孩子一脸懵懂,摇摇头。
秦歌泄气。
当然,她也没真想去投靠什么孩子爹。无论是他还是戚凤崖,跟他们有关系的是秦二娘,不是她。让她的生活全围绕着秦二娘展开,她做不到。
她现在最迫切的心愿,是想恢复这具身体的武功。
秦歌在现代也自诩女汉子,如果她有武功,不但生命安全多一点保障,也许还可以像戚凤崖那样做个自由自在的游侠儿。如果不是穿来的,秦歌也不奢望什么速成之功了,但是秦二娘本身会武功,这就给了她希望。
秦歌闭目回想那天她面对追杀时本能的反应,竭力寻找感觉,可惜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萌见她失神想着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爬起来摇她的手:“阿娘,我们去找阿爹!”
小孩子任性起来也难缠,秦歌把练武的心思放下,沮丧地哄秦萌睡觉。
这时秦歌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疏忽,差点就让秦萌被劫走了。
事情却是发生在她和戚凤崖去府衙认了大当家的尸首之后。
她从府衙回来,雾峰寨惨遭屠杀。朝廷要员出面祭奠雾峰寨头领的消息就传开了。
从雾峰寨逃出来的一些人便偷偷找了来。说是当时下山去白虎寨搬救兵,只可惜救兵没到寨子已经毁了,听说少当家还活着,特来拜见。跟来的还有白虎寨两个游说人员,三番五次要秦歌同意两个寨子合并,召集当时散落逃出去的人,共举报仇大业。
“少当家,此仇不报大当家死不瞑目啊!”领头下跪的山羊胡子老人老泪纵横。
秦歌赶紧扶起他说:“您先起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后面拱手行礼的男人不满秦歌的敷衍之语,说:“秦少当家还有什么顾虑不成?上回我等也说了,只要少当家到我白虎寨,便是二把手,定不会有丝毫亏待,为秦大当家报仇也指日可待!若是少当家胆小怕事,也请明说,我大当家也说了,自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他说完了,另一个接着道:“秦大当家巾帼不让须眉,我等听说少当家也好生爽气利落,怎么如今这样瞻前顾后?”
扶着山羊胡子的壮年男人还叹了口气:“只可惜秦大郎早夭,不然我雾峰寨也不至……”
秦歌看他们一唱一和,暗暗冷笑,几个男人唧唧歪歪想用激将法逼她,还真想错了!
她又不是秦二娘,也没那么傻,那些人打着报仇的旗号,谁知道有什么其他目的?他们要真够忠义贞烈,就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讲大道理,更不会等朝廷赦免雾峰寨之后才出现。
秦歌将心比心,没觉得自己该活人家就该以身殉寨,但是也轮不到他们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吧。
秦歌原还顾忌自己不是原装货,怕露出马脚,尽量少说话,这一下不想忍了,正要开口,后面帘子“刷”拉开,阿翠一身怒气冲了出来。
那两人立刻面露喜色,阿翠的娘是大当家最信赖的手下,阿翠在雾峰寨也极有号召力,若她开口,事情就不难了。
阿翠扑通跪在秦歌面前说:“少当家,阿翠求你不要忘了大当家说的话!”
秦歌也就是怕她爱憎分明,性子火爆,又不能像对这几个人那样对她,才瞒着她没让她知道,此时只好说:“阿翠,我们回屋里再说……”
那几个人不干了,当即要求阿翠把大当家的意思说明白:“少当家,今日你就给我们一个说法!若是少当家不肯出面,自有我们和手下兄弟,就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埋没大当家一世英名!”
阿翠被他们鼓动着,冷眼扫了一遍全场,大声道:“我和阿娘尊大当家之命护送少当家和小大娘下山前,大当家就说了,最要紧的便是让小大娘活下来,留秦家一支血脉!这山寨是老当家留下的,大当家誓与山寨共存亡!至于诸位兄弟,当年兵荒马乱,大家伙儿没得饭吃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如今天下已定,却不必箍在山里。若寨子没了,有出路便找出路,没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阿翠的一番话让秦歌回想起她和大当家的唯一一次见面。当时只觉得这个做母亲的人有些冷漠严肃,当时她还半昏迷之中,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秦阿萌在一旁哭也不见她抱一抱。现在细想,她是一寨之主,如果不果决刚硬一点,又怎么支撑得住整个山寨?
那几个人却有点恼羞成怒,白虎寨中一个人跳起来道:“秦大当家会说这番话?莫不是你这丫头胡乱编造的吧?还有什么人可作证?”
阿翠冷冷道:“大当家这番话,是在鲫鱼背被攻陷之后说的。我阿娘陪着大当家就死在枫叶台上,当时留守寨子的兄弟姐妹无一活下来。那时白扇爷和朱三郎早已不见踪影,你又凭什么说我阿翠说假话?”
山羊胡子老脸一红,打断她喝道:“难不成大当家和你娘就白死了吗?你竟贪生怕死,不想为她们报仇?”
阿翠唇色发白,一双眼迸出冷光,两颊却透着异常的红晕,秦歌忍不住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大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阿娘一心顾念寨中人的性命安危,并不要大家与朝廷作对,白白送命!不然诸位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么?白虎寨打什么主意我管不着,各位雾峰寨的兄弟自己可要想清楚!回去告诉其他人,听我也好不听也好,只是不能打着秦大当家的名义行事!”
秦少当家发话了,声音洪亮,目光锐利,那一声质问让后面站着的有些人心虚,不由自主一缩。当下厅堂中一片安静。
“诸位,慢走不送。”戚凤崖客客气气一笑,将手一抬,开始赶人。
看再逼下去也无用,这里也不适宜久留,那些人悻悻走了。
阿翠身体一软,靠在了秦歌身上,秦歌抱住她,却听她牙咬得咯咯响,紧抱着秦歌双肩,只喊了一声“少当家”竟说不下去了。
秦歌百感交集,拍着阿翠的背,好半天扶起她,说:“先好好养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有她才知道阿翠是多么想报仇。
阿翠怔怔地在她的搀扶下回到里屋去躺下,眼睛望着帐顶,一语不发。
秦歌替她放下帐子,让她好好休息,出来唤住小厮。这小厮是戚凤崖的人,秦歌也不好责怪太多,只说:“我不是叫你好好看着吗?怎么让阿翠知道了?”
小厮一脸无奈,道:“少当家,是小大娘闹着要找你,小人说你见客,结果被阿翠姐听到了,这才……”
他这一说,秦歌才想起有一会儿没看到阿萌了。
回屋没看到人,在院子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都没有,她心里一咯噔,慌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也跑不到哪去,屋里屋外,柜子床底,可怜她连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根本没阿萌的影子。事情为什么这么巧,那群人一来,阿萌就不见了?
送客回来的戚凤崖和她想到了一块,立刻纵身上马向白虎寨那些人走的方向追去。
秦歌等了很久不见戚凤崖回来,自己也坐不住,又把上上下下找了一遍。
大概急出了幻觉,她在院子里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孩子的哭泣,立刻冲了出去,正看到前面树林里,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
她急忙追上去,到了林子边,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她正到处张望,就听有人喊她:“前面可是秦少当家?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秦歌回头一看,只见在府衙见过的谭浩山大步向她走来。
这个人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