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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七章(1 / 2)


如果说这世上有人受过一次打击之后就会失去勇气的话,那真是很寻常的事,但这些人都不会是李明夜。她不等手术完成就离开了医院,重新回到了属于她的王国之中。

对于李明夜这样的人来说,一味地沉溺于失败的打击之中毫无益处,于是她重新一头扑进了有关莫里亚蒂与麦克维提的排查之中。在工作之中的李明夜是一个严厉而威严的君主,她的权威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尤其是在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伦敦大学的那位化学泰斗擒拿归案的时候。

并不是人人都有着莫里亚蒂先生那样神速的反应。这位伦敦大学的教授在被抓捕之时,甚至连天都还没亮——这位教授先生是在火车站被捕的,他在制作完炸(防和谐)弹之后就打算离开了,但不幸的是报应来得太快,甚至更加不幸的是,这位教授先生崩溃地打算用身上的炸(防和谐)弹来威胁警方。

这真是太甜了。李明夜毫不犹豫地下令击毙了他,并声称此人与莱克星顿大街爆(防和谐)炸案的袭击者来自于一个组织。随后的四天里,她借着这位死去的教授为借口,以“搜索恐(防和谐)怖组织”为理由,将伦敦大学中麦克维提的党羽彻彻底底筛了一遍。

这都是一些她早有怀疑的可疑人选,借着这次机会,她逐一登门,盯住监控,快速地对每一个可疑对象做出了侧写——普通人是经不起她这么拷问的,就算是那些普通人定义中的“聪明人”也是一样。而我们敬爱的前任咨询侦探先生的手段,在某些时候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

比如这一次的罗织罪名——说真的,那位不幸被击毙的教授先生是真没留下什么她口中的“名单”、“线索”之类的东西,这也让她没资格申请搜查令。但上门询问、监控追踪,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入室盗窃……这些都不是什么阻碍。

短短四天,李明夜在伦敦大学搅风搅雨,当真一口气揪出了一位相当位高权重的人物——时任伦敦大学的某位副校长。而在仔细查问之后,李明夜有些讶异地发现钓出了一个令人欣喜的大鱼。

六年多前,麦克维提刚刚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这位副校长先生看到了麦克维提在杂志上发表的有关二项式定理的学术论文。副校长先生拥有极为高深的学术功底,一眼就看出了麦克维提在数学研究方面的深度。而作为一个文人,他被麦克维提所折服,在随后的书信交流之后更是将麦克维提引为知己,甚至帮对方办理了一套身份证件。

这瞬间启发了李明夜。她直接追溯到了麦克维提穿越来之时所待的疗养院,查问了麦克维提的身份信息。而疗养院方则声称麦克维提是突然出现在疗养院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流浪的孤寡老人或者是偷渡客,只是出于同情(雾)才没有将其送往难民营。

而拆穿了麦克维提的身份之后,李明夜干脆利落地将这件事转交给了迈克罗夫特。麦克维提的身份是伦敦本地人——显然副校长先生出了大力——而这个身份被拆穿之后,麦克维提没有护照,甚至不是难民,这其中的可操作性太大了。

在此之前,麦克维提先生一直都是一位清清白白、学术造诣深厚的教授,他从不做不名誉的事情,任何人想要让他与犯罪组织扯上关系,到最后都会发现是徒劳的——这其中甚至也有迈克罗夫特的功劳,毕竟是他当年硬着头皮抹除了欧洛斯的把柄,同时也不得不替麦克维提稍作遮掩。但一旦发现这个身份是假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随后迈克罗夫特的人态度良好地将副校长先生送了回去,对他提出了封口令之后继续监视了他。而此刻作为一名无国籍人士,一旦麦克维提再度出现,就会立刻被“送入难民营”——至于会不会真的进难民营,那又有谁知道呢?

而与此同时,迈克罗夫特亲自视察了自己的王国。在前番较量之中,麦克维提与莫里亚蒂的举措显而易见地证明了这两位罪犯几乎将他们的所有微小破绽掌控在鼓掌之中。经过一系列排查,迈克罗夫特终于揪出了一位钉子——这得多亏了他灵光一闪,从当初欧洛斯的手笔开始搜查。

否则麦克维提与莫里亚蒂何德何能,能够在迈克罗夫特的心腹之地插(防和谐)入一根钉子?

当普通人全力以赴的时候,他们的效率或许只是令人惊讶的。而当福尔摩斯与李全力以赴、不眠不休的时候,他们的效率则简直让人惊悚。而维持这种惊悚的成果,则需要有强大的脑力与体力做支持。在这四天之中,迈克罗夫特那显得有些圆润的和气政客脸瘦出了严峻的颧骨轮廓,而另一位显然在这些年中不断透支精力的女士,李明夜则在某次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成功地晕倒了。

被毒(防和谐)品摧毁过一次的身体、四年多以来的呕心沥血与疏于运动的后果,在这次巨大的情绪刺激与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的工作之后一口气爆发了出来。不得不说,李明夜对待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可以称得上疏忽,至少这四天中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头晕与头痛是缺乏睡眠的正常现象,而咳嗽——抽烟的人会咳嗽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而在被送入那所远近闻名的私立医院之后,医生面带微笑地捧着她的肺部X光与血常规结果,宣布了一个十分悲惨的后果——急性肺炎、高烧、营养不良。而可怜的前任咨询侦探被迫输液,而长久的神经紧绷则导致了一旦松懈之后,困意也汹涌而来。这无法抵抗的睡意最终还是占据了她所有的思考,她不得不向一旁的特工知会了一声之后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深沉,在药物的作用下,李明夜觉得自己简直是输液到一半就晕过去了。而等她醒来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极为熟悉的病房里。

这间病房确实是相当熟悉的,就算周围明显是一片漆黑的夜晚,她都能猜得到这病房是什么样。

温馨的暖黄色和柔润的橙色、绿色为主基调的装修,两室一厅的布置,只有床头上的按铃与点滴架能说明这是一间病房。这陈设简直可以说是一所最为温馨的民宅,或者说是某一间高档假日酒店。这正是她昔日受了枪(防和谐)伤以后住了足足一个月的那间病房,这里的景象和曾经一般无二,除了电视换了新的一台、病床由一张变作了两张以外,一切就如记忆中的那样。

而她则躺在客厅的那架宽大的犹如卧床的舒适沙发上,身上甚至盖着厚厚的毯子。她的手微微一动,蓦地感到了手背上的刺痛——她垂目扫了一眼手背上的滞留针,视线掠过眼前的茶几上放置着的手机,艰难地伸出了另一只睡麻了的手摁亮了手机指示灯。

“你已经睡了19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10月21日凌晨3点半,介于你的上次进食似乎是至少30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你可以考虑按铃呼叫护士。”一个低沉悦耳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陡然在无尽的黑夜中响了起来。这个声音目前还有点虚弱,即使刻意压低了,却仍旧显得带了点平时决计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气喘与喑哑,透出了些许隐忍的意味。

李明夜的手顿住了。

这个小混蛋真是有个好哥哥。李明夜颇有些无奈地想着,她的嘴角迸出了一记短促的轻笑,轻声道:“我以为退役军医的警觉性会稍微高一点。”

夏洛克淡淡道:“镇痛泵有镇静作用,约翰不会因为这点声音而醒来。”

“那你呢?夏洛克,人类医学的进步不止是体现在这间舒适的豪华病房上。诚然这进步如果要进行类比也足够巨大,但对于你这种险些腹腔大出血的人士来说,镇痛剂的安全运用显然是更为有效的先进技术手段。”

“是吗?”夏洛克轻嗤一声,显然懒得作答。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开口了:“我只是调整了剂量而已,我不愿意容忍那些麻醉剂麻痹我的大脑。在这世上我唯一能够容忍的麻醉剂与刺激品就是尼古丁,除此之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令我厌恶。”

手机的光亮重新暗了下去,黑暗再次笼罩了周围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详与包容。在这样奇异的气氛之中,总是有人会忍不住说出真心话的——此时的黑暗是多么地具有安全感啊!没有人能够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他们都失去了他们对彼此的武器。

夏洛克看不到李明夜面青唇白的憔悴姿容,而李明夜也看不到夏洛克的输液瓶、引流管、尿袋与镇痛泵。他们用黑暗作为武装,遮掩住了彼此的狼狈,在这样奇异的气氛之下,就好像一切的勾心斗角与步步为营都离他们远去了。这一对男女都感到了静谧漆黑的氛围中,某种冲动与勇气在蠢蠢欲动。

这真是一个天然的为真话所准备的屏障啊!他们此刻若是真要说话,那么即使是最厉害的福尔摩斯和李,都分不出真假。

“你真是个冲动、没有头脑的小混蛋,夏洛克·福尔摩斯。”李明夜轻声叹了口气,她那一口娇嫩的少女音色也有些沙哑了,带了些许微茫的朦胧感,在黑夜里犹如一捧携裹着细砂的流水。“作为一个应当富有逻辑、随时保持着冷静思考的咨询侦探,你总是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勇气,这会把事情推向一些不可挽回的可悲境地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病床的方向响起了夏洛克的一声极为轻快的笑声。

“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令我高兴的一句话了。”他的声音含着一丝愉悦,这点情绪甚至冲淡了他话语中隐含着的抑郁的痛苦。

“恐怕你要白高兴一场了。”李明夜非常冷漠地回答道。“那些累赘的感情上的思维永远不会动摇我的大脑。”

无边的黑暗之中,夏洛克的呼吸隐约有些急促。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很不确定,用一种怕被否认的、掩耳盗铃的语气说道:“但我终究是不同的。这几天你没有出现,因为你把我和约翰受到袭击的责任累加在了你自己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四天以来你甚至没有睡眠——你不是这样的人,在案件一筹莫展的时候,你会转移思绪去好好放松一段时间,这四天里不可能随时都有新线索供你思考。你通过压榨自己的体力与脑力转移了你的愧疚感,这种苦行僧式的思维我确实不敢苟同,但这让我看到了希望。为什么不承认呢?雪莉,你待我是不同的。”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而我得负起责任来。”李明夜的语气斩钉截铁。

夏洛克有短暂的沉默,最终却又笑了出来,腹腔的震动似乎波及到了他的伤口,这让他不由发出了一声隐忍的痛哼。而随着这一声微不可查的呻(防和谐)吟,李明夜的身体有极轻微的挪动,却又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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