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看到阴天小雨才知道开心过早。任青发愁地看着窗外绵绵春雨。去校门口的商店里买把伞一路撑回去不是不行,只是家里早有两把伞了,没有必要再浪费二十块钱。但是冒雨回去,湿气传给任朵兰就麻烦了。
她回头看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有一个被割坏的黄色雨衣,悄悄动了心思。今天轮到她跟夏砚阳值日,夏砚阳因为重感冒下午第一节课没上完就让家长接走了,她一个人打扫,势必走得更晚,偷偷捡起来穿不会有人知道。而且雨衣坏的地方其实只是小小的一角,直接扫进垃圾堆里实在可惜。
没有遇上校级卫生检查,打扫的工作就不必做的太认真,且正逢下雨,不需要擦窗户,任青只用半个小时就把教室收拾干净了。她坐在自己座位上默写了一个单元的单词,看看时间,接近六点半,终于收拾书包罩着擦干净的雨衣走出教室。
“唔,好冷,不该脱毛衣的。”
她低声念叨着,快步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里。
韩铮跟田藤并肩站在校门外的商店里。韩铮惊讶地伸长脖子研究任青身上的雨衣,那肩膀处三四公分的口子跟孙颖扔掉不要的如出一辙。
任青埋着脑袋走过商店时,田藤目光微闪,却没有叫住她。他想,她大概并不愿意让他们看到她穿着别人不要的雨衣。
韩铮突然道:“你的品味虽然一直有点奇怪,但是,你是对的,这个女生让人敬重。”
田藤看着眼前灰蒙蒙的雨幕,没有说话。
韩铮轻轻叹息,回头朝商店老板道:“麻烦您再找找,或者问问老板娘有没有替我收进柜台里?啊,我知道因为下雨客流量很大,但是没有人会对一张不及格的试卷感兴趣的。真的。”
二次摸底考试以后,田藤开始很系统地给韩铮和任青补课。他直观地把各个学科的知识做成一棵棵枝繁叶茂的知识树,从根部的基础知识,到树梢千变万化的题型,生动易懂。三个人利用的是任青在三味书屋兼职的时间,从七点到关店时间十点。但是任青的薪水仍旧跟以前一样是按七点到九点算的。书屋老板不介意任青在没有顾客上门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复习功课,但是也不愿意当冤大头。只是发完薪水的第二天,任青一脸感激地给他拎了一兜儿苹果,让他实在脸红。
“任青,答案不对,给我看看你的解题步骤。”田藤极力压着脾气。
任青赶紧把演算纸推过去,不好意思道:“极限题真的好难……”
田藤头疼地看着她严重跑偏的步骤,道:“你总是把求当x时函数f(x)的极限跟求数列的极限混为一谈。你打开课本,我从最基础的定义再给你讲一遍……”
任青面红耳赤。她昨天,前天,上礼拜,犯的都是同样的错误。她相信如果换作韩铮,田藤早一脚踹过去了。
韩铮咔嚓咔嚓啃着苹果笑得见牙不见眼。
“互补啊互补啊互补啊互补啊……”
任青一脸疑惑。
田藤冷声道:“药别停。”
老板假寐中扑哧笑出来,他翻个身,粗犷的男人毕业二十年后不由自主怀念着自己最初傻呆呆的小女朋友。
任青十点二十回到家,任朵兰睡得正熟,饭桌上搁着一碗王阿姨自己做的米粉,调羹里是搭配的美味卤酱。任青把米粉在开水里涮了一遍,火速拌上卤酱,唔,味道真好。
自从欢欢从她们家语气恶劣地叫回王阿姨后,任青便不敢主动登门求助。所以二摸考试以后,任朵兰就跟她一起改了作息。她十点半到家,任朵兰就十点半以后再洗漱睡觉。王阿姨知道她们不好意思,来的更勤了,跟以前一样伺候任朵兰睡觉,甚至替任青带各式各样的宵夜。任朵兰有一次跟任青聊天,她说她自己的妈妈都没有王阿姨这样的胸怀。三天两头因为芝麻绿豆点儿大的事儿跟人争执,都是街坊邻里的,也不嫌臊得慌。任青顺嘴问,那我妈是什么人呢?任朵兰嗤笑,我妈没法儿跟王阿姨比,你妈没法儿跟我妈比,你说呢?任青也不跟她计较。任青的妈妈早在任青四五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任朵兰说什么她信什么。任朵兰说话尖刻,却不是个满嘴胡言的。
任青拿着一张没做完的数学卷子在上课前最后一分钟从门缝挤进音乐教室。教室里乱糟糟的,大家像是都没有听到铃声,学生在下面交头接耳,老师在讲台上数着一会儿要发下去的曲谱。任青环顾整个教室寻找夏砚阳,她们两个音乐课一向是坐在一起的。
“哎,夏砚阳。”她朝前面第三排座位挥手。
夏砚阳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好像没有听到。
“夏砚阳我坐你旁边吧。”
一个冷淡的声音在任青背后响起。
夏砚阳迅速转身,像是没看到任青,笑眯眯地,“我以为你不来上课呢赵妍,座位没有白占。”
任青顿住。
赵妍笑道:“怎么可能?”
任青脸颊发烫。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她转身,看到赵妍那张略显不耐的漂亮面孔。
“你不往旁边让让我怎么过去?”
任青侧身让开。
田藤跟在赵妍后面走进来,他看到任青手里的试卷,不解道:“你拿着数学卷子来上音乐课?”
赵妍闻言脚步一顿,咬咬牙,快速走向夏砚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