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晏刚自东华门出了禁中,便于宣祐门外遇着了丰嘉玉。
她死盯着马上的?沈同晏,目光如炬:“沈世子好生威风,竟为了一女子威胁平民百姓。”
沈同晏并不看?她,只把玩着马鞭,漫不惊心道:“丰六娘子何故扭是为非,明明是你为着一已私欲便害人性命,只是不知那银钱花得是否亏心?”
丰嘉玉嗔目切齿道:“二郎当真是全无心肝,怎就做了那负心薄幸之人,如此弃我如敝履?”
沈同晏漠然道:“丰六娘子红口白牙,倒是说的?煞有介事?,莫不是患了那呓想症?沈某何时与你有私?”
丰嘉玉脸一白,他确实未曾与她有私,一向都是她借着沈念真主动靠近他,而?他连话?都很少跟她说。
可是,既然他对自己无意,为何不?拒绝她的靠近?
丰嘉玉柳眉倒竖,她厉声道:“沈同晏!你怎可如此污我?莫非就不怕我祖父为难于你?还是你真以为三皇子的?位子就坐稳了?我且告诉你,五皇子已经暗中找过我祖父了。”
沈同晏手一顿,扭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丰六娘子如此肆言如狂,可见丰相公驭下甚严,朝堂大事就叫你这般口无遮拦的说了出口…沈某奉劝你一句,小心祸发齿牙,害了自己不?算,还无端连累府中上下,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他轻轻夹了夹马腹,继续向前走。
未行几步,又勒了缰绳打马回转,盯着丰嘉玉警告道:“陶小娘子乃沈某未婚妻,今次丰六娘子无端发难,我且当你一念之差,再有下次…沈某定不?轻饶。”
丰嘉玉气得浑身哆嗦,眼中滴滴热泪如断珠般溢落。
泪眼凄迷间,一张月白巾帕递到了眼前,她眨了眼去望,一名温恭而雅的?少年郎君立于她身前,对她淡然一笑:“六娘子先擦擦眼泪,仔细哭坏了身子。”
认出这是安平伯府的?嫡次子,肖培之,丰嘉玉皱了皱眉,此人最?近因着谋害兄长一事?而?被京中仕宦子弟唾弃…
丰嘉玉顿时心生警惕,她语气不?善道:“你有何事??”
见丰嘉玉并不接他的?巾帕,肖培之收起帕子,悠然道:“六娘子对沈世子情深意笃,尽人皆知,此番却因着一个孤女而被他无情抛弃,还出言讽刺六娘子。肖某见六娘子被这薄情人所伤,心下不?忿,故而?想给六娘子献个法子出了这口恶气罢了…”
丰嘉玉心念一动,却沉默不?语。
肖培之勾唇一笑,走近了一步,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非三皇子,他这个世子的?名都是虚的?!想毁掉他,就得先毁掉三皇子…”
丰嘉玉脑中震动,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去想…
未几,她狠狠咬住下唇,是了,祖父一向最?为疼爱她,若知她被沈同晏所欺,定要想法子帮她。
沈同晏为了那陶姓小贱人如此欺她,自己定要教他抱恨终天,后悔无及。
丰嘉玉如此想着,面容渐渐扭曲起来。
七月,听闻固城已有子民迁回故土,嘉宪帝借探视之名出宫北巡,命皇太子代为监国。
已解禁月余的?五皇子重归朝堂。似乎真的?洒心更始,一改前非。不?仅与太子齐修一幅兄友弟恭的模样,且变得行之有纲,恭俭仁恕。
婚礼头一日,循俗跟着去侯府挂帐铺房的秋照兴冲冲地去,气冲冲地回。
陶知影心知肯定是吃了侯府排仗,便没在意。
秋照却藏不住话,一定要说。
她愤忿道:“欺人太甚了!那些个下人都不拿正眼瞧我们的,指个道都用鼻孔哼哼。我们几人去世子爷房中布置时,一排丫鬟婆子早就在里面了,还以为是来搭手的?,结果?人家就杵在那死死盯着,像是生怕我们顺走房里物件似的!”
厅中气氛凝滞,半晌无人开口。
向来寡言寡语的?向宽忽然起身回了一趟房,再进厅时手中多了一沓交子,他伸手递给陶知影,声音平直又僵硬道:“那侯府刁奴甚多,你少不?得要使钱多方疏通,婿家势高,别的我也帮不了你,这些先拿着使罢,等回了平州我再给你汇一些。”
陶知影定了定,摁下心头酸涩,她抬手阻道:“谢过舅父,我会多加当心的?。只是若用钱收买刁奴,只会把刁奴的胃口越养越大,且活像我惧了他们似的?。舅父且安心,外甥女省得如何对付他们。”
向宽皱眉,只固执地将交了放在了桌上,便转身出了厅。
闻氏也对她笑道:“影姐儿且收下罢,这是你舅父的一片心意。他早就想给了,我不?肯替他转交,他今儿也是得了个机会与你嘱上几句话,你就不要拂了他的?面罢。”
末了又叹道:“你那个婆母侯夫人,恐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你嫁过去后,还是多存几分小心罢。”
陶知影无奈,只得示意秋照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