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崤之倒也不挑嘴,趴在厨房门口,“就吃上次的面条,还加荷包蛋。”
乔微架了锅热油,在厨房站一会儿,只觉得那断续的水声越来越大,低头,脚下已经聚了一小摊水迹。
哪里漏水了?
乔微找了半晌,才在橱柜的管道里找到淌水的源头,也不知是管道老化还是被寒气冻的,水漏的还挺大,继续下去,厨房怕是都没落脚的地方了。
她拨了物业的电话,谁料对方竟告诉她,物业已经休假了,又给她个附近修管道的号码,拨过去,师傅也回老家过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乔微发愁,试着蹲下来,碰了碰那热水器的三角阀,才动,零件便直接掉了,水一股脑喷洒出来,好在乔微躲得快,才没溅到身上。
霍崤之才闻见声音,忙把她从厨房拉出来,费劲力气找东西堵上那管道时,已经被喷了一身,湿漉漉的衬衫贴紧了胸腹。
三九天,他黑发上的水迹仿佛要结冰似的,乔微瞧着都觉得冷,忙去洗手?间给他拿毛巾。
霍崤之没忙着擦,围着屋外的电表箱找了一圈,关掉了水管总闸,这才进门来,帮她修三角阀。
“你还会修这个?”乔微惊奇。
“我在外边儿念书时候一个人住,修过一次就会了。”他把生料带垫在螺纹上,拧紧三角阀,下巴微挑,眉眼飞扬,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乔微失笑,只能夸两句,叫他如愿以偿。
“真厉害。”
“要三个荷包蛋。”他得意地扬起脸,漆黑的发烧滴水,。
“好。”乔微重新打火热油,“上次的衣服我洗干净了,在衣柜最底层,你自己找出来换。”
那衣服是霍崤之上回受伤时候换下来的,当时滚了一地灰,他以为乔微早扔掉了,没想到居然留着,还洗干净了,真贤惠。
霍崤之熟门熟路摸进乔微卧室,找出衣服,美滋滋埋头吸了一口。
和乔微同款洗衣液,好香。
***
拧上的三角阀太老,始终撑不了多久,吃过早餐,霍崤之便同乔微一道出门,打算去五金店买个新零件,顺便采购。
公寓对门那户人家已经贴上了春联和福字,乔微瞧了几眼,偏头问道,“你不回帝都了吗?”
“算了吧,”霍崤之嗤笑,“我回去他们这个春节更难过。”
“宋老呢?”
“我和奶奶说好了,没事儿。”电梯下落,霍崤之抬手去玩她的马尾,“你别总想着赶走我,我偏不走,就要在这儿。”
电梯门开,有人进来,乔微把他的手?拍落。
进来的那男生站了几秒,推了推眼镜,忽地瞪大眼睛,视线灼热来回在他和乔微间来回转动。
霍崤之不悦地把乔微往后一拉,挡个严实,“看什么——”
话音没落,男生已经惊喜地喊出声,“你们是钟声与蔷薇的主唱和小提琴手吧?我看过你们的视频,你们乐队超酷!就那首赞美诗,我这几天循环听了几十遍。”
乔微不着痕迹拉了一下他的衣摆,霍崤之这才收起凶相,负手?轻哼一声。
“你们也住这栋楼吗?”
乔微笑了笑没答,男生更兴奋了,“真是太有缘了,我能不能跟你们要个签名。”
“签哪儿?”霍崤之因为他的聒噪有点不耐烦了。
男生掏了半天,才从口袋里翻出一小截秃头的铅笔,上下瞧了一圈,指了指白色羽绒大衣背后,“签这儿,就签这儿。”
小铅笔头还没有霍崤之的掌心大,他顿了两秒才落笔,龙飞凤舞签完,笔这时候本该递给乔微了,可他偏不,欺负人家背对着看不见,一口气模仿乔微的笔迹,把她的名字也签完。
“好了。”
***
春节的城市街道比想象中还要冷清,大多商铺关了门回老家过年,只剩下商场还热闹些。
超市大包小包买完了东西,又逛好几条街,始终不见有开?门的五金店。
乔微疼了大半夜,止疼片吃下才好受了些,越走越累,呼吸也越来越重,又过了一个红灯口,霍崤之忽地朝前几步,蹲在她跟前。
“微微,上来,我背你。”
乔微忙看左右,耳朵根都红了,低声唤他,“都拎那么多东西了,你快点儿起来。”
“你比这些东西还轻,我不累。”
男人赖着不动,“你不上来,我就不起来了。”
乔微还要再说话,霍崤之嫌她磨叽,干脆退了两步,直接将人背起来。
“是不是舒服多了?”
霍崤之背脊宽大,肩膀上都是均匀的肌肉覆盖,充满了力量感。
乔微不必会担心掉下去,怕她坐得不舒服,他干脆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长长的人行道上,风很大,吹得路旁的枝丫左摇右摆,行人皆捂紧大衣,步履匆匆,没有多余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乔微能感受他滚烫的身体,也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叫人震颤的暖流汇聚,流遍四肢百骸。
目光掠过枝头新生的绿芽,也是这一瞬间,乔微忽然察觉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仿佛飞了很久很久的鸟,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栖息的陆地。
安稳且舒适。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感觉,是由霍崤之带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