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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1 / 2)


但是也?隐隐发现,沈夜澜是真的不喜欢那薛蓉蓉。

不过仔细想来,薛蓉蓉的确不讨喜。

自己准备让她逃,她却信不过自己,反而朝那辽人举报自己。而且还?天真地以为她那沈大人表妹的身份那震慑到这些辽人。

便想她有这样的思路,只怕是真叫沈家的老太太宠坏了,如此?看来,她在沈家老太太的心里是何等的重要了,不然怎么能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宠成了这副模样,事情的轻重不分就算了,连好坏都不能辨别。

沈夜澜似乎能看出?她心里在什么,于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我?祖母姓薛,当年薛家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将门,曾经与□□皇帝一起?打下这大齐的江山,薛家未曾破灭之前,府邸门口还?有□□皇帝钦赐的镇国柱石。”

孟茯好像听说过,薛家后来被?奸臣楚異陷害与金国勾结,一门二十七口人,全惨死先?皇的刀下。

唯独剩下一个当时在南州沈家养病的小少爷。

薛蓉蓉便是这位病弱少爷的独女了。

后来沈家替薛家翻了案子,薛蓉蓉没了亲人,就一直住在薛家。

哪怕是个女儿,但因为是学家的遗孤,所以沈老太太也?将宝贝一般养在眼前,万般爱护。

“她这样的身世,祖母放在她身上的心思远超沈家的任何一个后辈子弟,只是过于溺爱了,也?养成了她如今的这骄纵性子。”祖母过份溺爱,与她是只有坏没有好的,等于捧杀一般,沈夜澜的母亲早前说过几句,却惹了老太太的不快。

只道是沈夜澜的母亲这个做媳妇的容不得薛蓉蓉。

所以自此?后,谁也?不敢多嘴,任由老太太折腾。

也?正是薛蓉蓉这样的性子,所以沈夜澜的父母宁愿他娶了没曾见?过面的孟茯,也?不愿意他遂了老太太的意愿,娶薛蓉蓉做媳妇。

孟茯听到沈夜澜的这些话,一时觉得这薛蓉蓉如今这个样子,只怕老太太是脱不了干系的。

只是她也?不好去说沈夜澜祖母的不是,便没在言语了。

转眼就到这寅时了,此?刻正是昼夜交替之时,温度最低。

又马上要入秋了,这郦县还?被?群山包围,水汽湿气也?就重了些。

孟茯穿得少,可这披风虽大,裹着里却是面空荡荡的,只觉得腰冷脖子冷腿脚都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惊得静静坐在一旁不知思略什么的沈夜澜猛地起?身到她跟前,口气竟有些着急:“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冷。但是她已经将沈夜澜的披风据为己有了,总不能叫他将衣衫也?脱给?自己吧?

可沈夜澜却已经脱下外袍了,“你?先?把这个穿在里面。”但是想起?自己这外袍上溅了不少辽人的脏血,孟茯身上那样娇白的皮肤,弄脏了怎好?

不免就想到当时孟茯穿着折身西域舞娘的衣裳,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着,心里就有些发闷,越想就越是生气。

孟茯愣愣地看着他脱下衣裳,明明要递给?自己,又忽然穿上,还?一脸凛然杀意,顿时给?她吓得不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先?生?”

她这又软又轻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落在沈夜澜心头,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恢复了常态,“我?没事,这衣裳脏,这会儿也?快天亮了,我?带你?回去吧。”

说着,见?孟茯起?身,很自然就拦上了孟茯盈盈不握的腰肢,给?横抱起?来。

孟茯刚想挣扎,就听沈夜澜说道:“你?若走动?,那披风也?挡不住腿。”一双修长白得发光的腿……

他都不曾好好看过,凭何再?给?别人瞧了去?

虽然这会儿外面也?没什么人。

而孟茯听到他的话,忙压紧了披风,这样一来腾不出?手去抓他的衣襟,觉得有些不稳,于是只能将整个身子朝他紧紧贴了过去。

隔着那鸦青色的薄薄披风,孟茯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夜澜手上的温度,不免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但回头一想,左右以后要嫁给?他,就算是假夫妻,但肯定要住在一间屋子里,到时候肯定也?会磕到碰到。

这会儿就权当是提前习惯了。

回到下处,天才微微亮起?来,隔壁的婆婆却已经起?来了,见?沈夜澜回来,跟他打了招呼,有些担心道:“你?家媳妇一宿没回来,我?喊了老头去衙门里报官,也?不晓得有消息了没。”

“多谢婆婆,昨夜她与我?一处,如今在屋子里,让婆婆费心了。”沈夜澜朝她谢着,见?她打水,忙将手里的水给?他送到灶房里去。

婆婆听着孟茯在屋子里,也?就放心了些,见?沈夜澜给?自己打水,也?就出?去买菜了。

沈夜澜也?趁着这会儿,借她家的灶火烧了热水送到屋子里去。

孟茯洗完了澡出?来,沈夜澜也?用凉水洗了,换好干净衣裳,将孟茯的脏衣裳要来,与自己那沾血的黑袍一并扔到灶火里烧了个干净。

回头又见?孟茯穿着一身昏黄色的对襟衣裙,栗色镶边,不免想起?昨儿她那一身勾人魂魄的妖媚模样,与今儿的装束简直是大相径庭,便忍不住道:“你?不喜欢鲜一些或是暖一些花色么?”

“喜欢啊。”孟茯哪里不喜欢了,只是她一直要干活,穿那些不要一个时辰就给?弄脏了。

身上这个也?是一天一换,但脏了不是那么明显。

何况她也?晓得自己这身材有些超纲了,穿成这个样子,还?能被?那好色成性的萧元脩认出?来,她要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后上街哪里还?方便

“喜欢为何总穿着些,你?年纪还?小,若是喜欢就挑些好看的。”他想,待此?间事了,待了玖皁城,就给?她买许多好看的衣裳头面。

忽然又想起?自己送她的梅花簪,“那个,你?不喜欢么?”

孟茯先?是没懂他问?的是什么,直至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上,才恍然反应过来,“与衣裳不搭。”戴上有些不伦不类了。

沈夜澜听罢,暗自点了点头,有些自责自己粗心大意,怎么上次就没想到给?她买衣裳呢?不过这些他也?不大懂。

算了,还?是等回去了,带她去挑。

“走吧,咱们去吃饭。”

孟茯跟在他身后想,其?实有些想问?玲珑的事儿,但是昨天沈夜澜那时候的气场有些吓人,怕自己提起?玲珑惹他不高兴,于是又给?吞了回去。

寻了一处小店吃过早饭,沈夜澜也?不放心将她留下了,索性将人带着去了昨儿晚上停留的那院子。

她好坐在隔壁看书,窗外是一庭秋菊,才打着花苞,想是缺乏打理,横七八竖地倒在一处,枝丫也?没人修剪,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靠墙处却种着两株碗口粗的桂花树,这会儿花金色的花朵还?没完全凋零,仍旧将这一片小院晕染得香醉。

孟茯看累了书,便趴在窗前往外瞧。

那韩宣云领着一个小青年走来,也?不知道絮絮叨叨跟他交代?着些什么,只见?那小青年频频点头,然后便转身走了。

孟茯本还?担心打扰他们商量正事,转本抽回目光,没想到那韩宣云却朝她这两走来了。

“孟大夫。”窗户下面就是横七八竖的菊花,那韩宣云踩在花坛上走过来。

“韩先?生有事么”孟茯好奇地看着他,想起?那孙买办说他武功很高,底子好,身上的伤好得快,所以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他手臂上绑着纱布的伤口,“没见?骨头吧?”

“见?了也?无妨。”韩宣云回着,转而朝隔壁窗户正好和孟茯这里别开的书房看去,“你?家沈先?生多半是被?你?这倒霉运气吓怕了吧?如今是打算将你?做孩子一般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了。”

说道运气这一事,孟茯也?很抓狂。

她上一辈子运气就不好,别人值夜班的时候,都没什么病人。

轮到她值夜班,运气好的时候就五六个产妇来生孩子。

那不好的时候,曾经有高达十五个产妇,自己根本就忙不过来,有时候还?遇着那胎心异常,或是大出?血,有一次还?遇到那羊水栓塞。

半条命都给?她吓没了。

同事们都不愿意与她值班,实在没办法碰在一起?了,也?是叫苦连天的。

反正她是大半夜随着产妇转院去上级医院好几次,有一次路上还?出?了车祸。

她就盼着医院里赶紧将妇产科分成妇科产科,她也?好去妇科。

可是没等到医院分科,她就到了这里。

运气也?没见?好过。

如今听到这韩宣云侃调,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好运气全部用来遇到沈先?生了,我?也?没得法子。”

韩宣云听罢,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你?家沈先?生若得了你?这话,必定十分欢喜。不过他也?没办法一直带着你?,我?估摸着这一次回了玖皁城,就将你?送到他兄长府上。”

孟茯听着这意思,沈夜澜还?要远行?不免想起?了沈大人的话,只说沈夜澜是个极少归家的人。

下意识就朝韩宣云问?道:“他要去何处?去多久?”

“去多久不知道,兴许要去草原一趟吧。我?们干的这些事你?也?知道了,已经死了不少兄弟,就是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每一件都算得上是行侠仗义?,不计报酬,却每一次都有着性命之忧。

其?实孟茯不解,沈夜澜既然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郎,他要做的这些事情,有朝廷势力不是轻而易举么?又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跟这一次凤凰山矿的事情一样。

所以便问?道:“你?们要做的,既然都是为了老百姓,那为何不与朝廷合作呢?”

韩宣云听到这话,却是‘呸’一口。

不过倒不是吐孟茯,而是对当下的朝廷,“但凡没读过书的人都晓得,如今咱们这大齐朝廷是个怎样的,反正我?等是灰心了,靠着他们不如靠自己。”

朝廷腐败,皇帝贪图享乐,不问?朝政,这倒是事实,不然好好的一个齐国也?不会折腾成这番模样,叫四方诸国虎视眈眈,都恨不得来咬下一块肥肉。

事实上辽国金国都蠢蠢欲动?好几次,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韩宣云显然没有打算跟孟茯说太多,又因提起?朝廷,满腔都是愤愤不平,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便先?走了。

可他的那些话,却像是在孟茯心里扔了一块石头一般,再?也?安不下心来看书。

等着沈夜澜来寻她吃午饭,少不得要问?起?:“韩先?生说,你?要去草原上,去多久?”

“还?没确定,是那萧太后寿辰,但朝廷那边还?没合适的人选。”事实上是那样的狼虎之地,文文弱弱的齐国人们不愿意去。

可这一次又非去不可,因为是那萧太后六十的寿辰。

至于沈夜澜想去,还?是想在暗处将这凤凰山的事情扩大些,暗中推波助澜,使得黑水部落与萧家彻底反目。

中间还?有一个白隼部落。

这时候孟茯却忽然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嗯?”沈夜澜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方才宣云的话我?听到了,这一次朝廷没有人愿意去,所以他希望我?做了这使节,一路上也?能给?予他们不少方便,到了辽国也?好行事。”

但是他实在厌恶这个朝廷。

孟茯没有想到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但还?真没发现韩宣云跟自己是一个意思,只继续与他说道:“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年轻人,他生的时代?和我?们是有些相似的,他年少一战成名,精忠爱国,嫉恶如仇,却因性子过于直爽得罪了当时的权贵,所以郁郁不得志,直至临死也?没能再?继续上沙场。”

“他有一首词,我?记得甚是清楚,‘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①。这整篇词里,唯独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真的,其?他的便都是他的梦。”

“是梦,也?是他一生的梦想,只是到他临死,家国仍破,江山未归。他兴许是时运不济,但是他一颗心终究是是牵挂这百姓和国家,可惜他遇到的朝廷和咱们的朝廷也?是一般模样,他不得重用郁郁而终,到死也?没有放下面临破亡的家国。他的国家兴许欠了他一个盛世,也?辜负了他的一腔热血。”

孟茯说到此?处,朝沈夜澜抬头看去,“你?与他有一样的梦想,所以我?想说莫要辜负了这一腔热血。”毕竟沈夜澜的家世摆在那里,自己又曾经是状元,他想要做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既然心中有梦,有大好的资源,为何还?要一个人踽踽独行孤军奋战呢?

也?许他站了出?来,会让许多已经放弃的人又重新看到希望。

这大齐不乏胸中有梦想之人,亦如这韩宣云。

朝廷的衰落,又不能代?表所有的人放弃了这个国家和民族。

那仅仅代?表了一部份罢了。

沈夜澜静静地看着孟茯,也?不晓得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眉眼里含着几许思略,似乎又在认真想,似乎又只是单纯地看着孟茯。

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他半个肩膀上,衬得他整张脸都显得温华清雅。

孟茯不敢去打扰他,该说的她已经说了,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凡人,离不开这人间烟火,可像是韩宣云他们这些人,将自己都全搭在了这些事情上,连性命都没有办法保障。

他们死了,还?要将家里的钱财砸进去,那家里人呢?

明明他们是再?位大齐的子民们奉献,可这对他们的家里人不公平。

而朝廷那样的好资源,却在一旁白白给?那些庸才贪官糟蹋着。

与其?如此?,沈夜澜还?不如给?拿过来放在韩宣云他们的身上。

而且很多事情,经朝廷的手一过,明明就是事半功倍的。

远比他们这样师出?无名要好办得多。

就如同这一次韩宣云他们想要去辽国,如果沈夜澜能做这个使节,那就方便了许多。

“你?说的对。”良久,沈夜澜淡然地回了孟茯一句,“吃饭去吧。”

孟茯有些摸不准,他这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直至晚上那韩宣云拿着一个折子,在她窗户前走过,笑道:“果然还?是这枕头风最好使。”

孟茯脸顿时红了大片,“你?胡说什么?”

那韩宣云却是笑得开心不已,很快就跨出?了小院。

这时房门从?外被?推开,是沈夜澜走进来,“天色不早,回吧。”

在这郦县又待了两三日,孟茯偶然听到有人和沈夜澜说起?薛蓉蓉的消息,说是被?那格日勒带到山里去了,正打发人去找。

好歹还?有个踪迹,但愿能寻到人吧,不然那沈家老太太不得将沈夜澜给?活生生撕了。

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回玖皁城。

因回来得太晚,便没有去沈夫人那边接孩子。

家里没什么现成的,孟茯只能下了两碗面条,切了些熏肉做臊子,与墙根底下扯来的小葱炒香,撒在面条上。

沈夜澜在一旁帮着切葱切肉,孟茯有时候晃眼瞧过去,仍旧觉得太不真实了,那样一个高门贵胄里出?来的少爷,应该是身娇肉贵,不食人间火的。

可沈夜澜做起?来很顺手,连那葱花都比孟茯切的还?要好。

她不禁发出?疑惑,“你?不是不会做饭么?”她可清楚地急记得,当初沈夜澜请自己做厨娘,说是不会煮饭。

可她看着方才沈夜澜那架势,切菜掌勺,是样样都很是在行的。

“我?练剑,刀工好。”俊眸瞥了一眼锅铲,“一个道理,跟挥剑一样。”

他是不言苟笑的人,在正经不过了,孟茯很难认判定他是不是再?说谎糊弄自己。

只半信半疑道:“那你?去摘几个梨子来。”

院子里的黄皮梨已经熟透了,正好这面条没有汤,摘了几个梨子来切在盘子里,搭着吃,也?就不会觉得面条那么干。

很快,两人便将准备好的面条梨子抬到树下的石桌上,沈夜澜抬手挂了灯笼,两人面对坐下。

头上一轮明月,照得满园华光,处处都透着静怡温暖。

沈夜澜想,也?许这才是大家心底真正的梦吧?只是不赶走辽人,守住国土,这一份温暖,也?不晓得还?能维持多久。

他抬头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孟茯,眼里溢着暖意。

孟茯心里挂记孩子,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忙去接萱儿和兰若。

萱儿见?她自然是欢喜不已,忙收拾着小包袱,马上就要跟着她回家。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府上住得再?怎么好,大赵氏对她再?怎样好,她还?是想着回家,想回到孟茯身边去。

而且因为一直都住在大赵氏这屋子里头,所以很多时候一日三餐都是她陪着大赵氏吃,这感情自然也?出?来了。

尤其?是大赵氏旧病犯了的那些天,她一直跟着在床前陪着。

本来她和自己那侄女小时候又十二分像,于是大赵氏越发疼她。

所以如今见?她要走了,是十分舍不得的,一面故作难过捧着胸口说道:“好个小没良心的,连阿娘一来你?就不要我?这老太婆了,好叫我?白白疼你?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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