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徐伊月情绪失控,兀自哽咽到失语,卜星和梅梵瑙黏黏糊糊的视线立马便错开了。
小梅抽了张纸递给对方,目光里的同情暗暗涌动:“大?可不必为他难过。”
对方泣不成声:“他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会这样的……”
小梅挑了挑眉,暗想,可别因为心疼老公把我给揍了吧……
这惩罚严重了吗?还没让张涛见?鬼呢!
一开始,梅梵瑙担心徐伊月看见?张涛在骨灰盒里受煎熬的景象心软,而?请求他撤回术法,才对于她三番五次的“看一眼”请求,明?确表示拒绝。
但已经小七天过去了,咒术也差不多该消失了,即便是看几眼都?无?所谓。
徐伊月强行?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红着一双眼,很是迷茫的喃喃道:“我……”
卜星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或是恻隐、或是愤慨的话。
可是那女?人嘴唇哆嗦了老半天,只说了一句:“我和他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呀。”
卜星愣住了。
他对感情的反应一向稍显迟钝,这会儿也分不清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隐含什么未能说出口的心事。
梅梵瑙轻轻叹息了一声,忍了忍,才缓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和他在一起很久,久到认为他也成为了你人生的一部分,即便他犯了很多错误,触犯了你很多原则,但是由于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一次次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会改变的,对吗?”
徐伊月双拳紧攥,浑身?都?泛着凉意,细细地颤抖了起来。
“纵然婚后满地鸡毛,你依然是对他有感情的,因为你其实舍不下这么多年来的陪伴,就算痛苦,你还是隐忍了许久。”梅梵瑙一一分析,眼神?晦暗了一瞬,道,“当局者迷,你是真的爱上他了。我知道这种无?法舍弃一个?人的感觉。”
这些天卜星借着查看徐伊月事情进展,闲着没事便往梅梵瑙这小店里钻。
此一时?突然听见?梅梵瑙清清朗朗的嗓音里,泛着一丝微妙的情感,他这才恍然想起,先前梅梵瑙说了……
他心里早就有人了。
卜星一向自信,这些天还反复对镜观摩自己的样貌,甚至还暗暗想了想自己的资产,哪怕带着梅梵瑙立刻私奔,都?够他潇洒好几辈子了。
可是百密一疏,他怎么偏偏忘了这一点了……
隐秘酸涩的情愫一下子漫上了卜星的心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不轻不重地拿捏着他酸痛的心脏。
这种感觉甩不掉,也摸不着,尤其是眼看爱慕之人就在眼前,却明?知他的心已经塞进了另一个?人,卜星更是难受了起来。
徐伊月的表情已经动摇无?比,说她不心疼相处多年的张涛,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在张涛惩罚结束后,会不会动摇一开始坚决离婚的心意。
“我知道这世上只有感情是最难放下的,收了你的钱财,我替你办事,但接下来如何,已经不在我业务范围内了……”
梅梵瑙声调轻缓,他循循善诱,尤其是那天生有些笑意的清澈眼眸,仿佛自带疗愈的力量,令情绪崩溃的徐伊月渐渐冷静了下来:“你自己来决定?吧。”
“小梅师父,他在里面待了多久?”徐伊月问道。
梅梵瑙嘶了一声,思索片刻,道:“小半辈子吧,但是一切都?经历得很快,我没办法把术法维持那么久,只能一段一段的惩罚他。”
到底是夫妻一场,徐伊月得知那人受苦甚多,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儿。
梅梵瑙看她那犹犹豫豫的表情,真的害怕这位姐姐一时?心软,为了维护老公而?揍自己一顿,怀着担忧,他小心翼翼撩起眼皮看她,说:“我还没放鬼出来吓唬他呢,就是……让他经历了一下你自小可能经历的痛苦。”
眼眶通红的徐伊月呆呆望着他。
她一开始也觉得梅梵瑙这惩罚重了些,但经他一说,才惊觉这些月.经羞辱、婚前彩礼、房贷车贷、生子之痛以及产后抑郁,也都?是她一一需要经历的,更是许许多多女?性可能经历的,此时?徐伊月才恍然,原来……
这对张涛来说,已经算是惩罚了吗?
那往后可能会面对这些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卜星这时?开了口:“对梅先生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你可不要胡乱心疼,别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有这些年的煎熬。”
“……”梅梵瑙看了一眼神?色莫测的卜星,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摆摆手,“低调,低调。”
往常他仅仅是帮人驱邪算卦,同卜星平时?做的其实是差不多的。
徐伊月在他这里,算是一个?特例了,梅梵瑙也是熬夜想了很久,才想到了一个?足够惩罚张涛的办法,即便这几天为了维持阵法而?消耗心神?,阴阳眼时?常人鬼不分,但他也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了很久。
屋中三人各怀心事,卜星还现在吃干醋的事情里不得解脱,他们呆呆地一齐看向了骨灰盒。
骨灰盒依旧敞开着,里面依旧上演着很常见?的戏码。
产后的张涛因为家里不给请月嫂,也并没有入住月子中心,营养有些跟不上,脸色一直都?有些难看,身?材也臃肿不堪,妊娠纹牢牢扒在了他的肚皮上,讽刺地代表着什么“荣誉勋章”。
夜里,妻子鼾声如雷,孩子哭得小脸涨红也叫不醒她,身?心俱疲的张涛只得无?奈起身?照顾。
小孩稍微大?了一些后,家长里短的纷争也一样不少的跟了上来,气得张涛时?常暗自垂泪:“我命怎么这么苦……”
“你命苦?”妻子十分不解,尖声骂他,“你就庆幸我家没有地吧,不然你还得下地干活呢!一天矫情死?了,做点家务能累死?你?哭哭哭的,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钱让你在家享福你都?不干,哪有你这么蠢的男人?全职丈夫不好吗?不知足!”
张涛几乎气得上不来气:“五百块钱?家里水电费、日用品还有买菜钱哪一样不是钱?宝宝也要奶粉和纸尿裤,你也好意思说这是在享福?我看我就是你的保姆!”
嘶嘶的火焰燃烧声响了起来。
“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