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庆生面带愧色地宣布:“是我杜某人对不住大家!被困在饭店这几天,我发现食材已经开始不够用,饮食上可能得稍稍委屈各位一下了!请大家忍耐一下,一天一顿饭!杜某人肯定尽最大努力,让大家每个人都吃到饭!”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一阵失望的感慨声。
刚来缘来菜馆那阵儿,吃得那叫一个山珍海味,怕是当年皇太后都没那排场,如今不单单是清汤寡水,每天还都只吃那么点儿东西。
到最后万一还是没能出去,岂不是都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又在搞什么鬼。”梅梵瑙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他活像是个不怕饿死的,这些天见他动筷子的次数少得可怜。
“今天,我们两口子就先不吃了!大家吃饱才是最重要的!”杜庆生又端出了一副为大家牺牲的伟大姿态,说完,便在大家敬佩的眼神里晃悠着上楼了。
他是饭店老板,都已经让步到这个份儿上了,其他人白吃白喝,当然也不好意思再有什么怨言,全都闷头吃起了饭。
梅梵瑙扒了两口白米饭,漫不经心打量着饭桌上的众人。
那股子诡异的香气又隐隐约约的弥漫开来了……
他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你发现了没有?”卜星突然出了声。
梅梵瑙怔了一下:“什么?”
他一扭头,瞧这位爷正挑剔的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青菜:“发现你不爱吃绿色蔬菜?”
“……”卜星抬眸,横了他一眼,“杜庆生说完一天一顿饭的消息后,大家仿佛比平时更饿了。”
梅梵瑙这才察觉到,被困的这些人,已经不单单是吃相难看,而是目露绿光,仿佛饥荒年代饿久了的野狼,下一秒就要茹毛饮血了似的。
“这杜庆生可真会给人灌迷魂汤。”一皱眉,梅梵瑙佯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声调散漫,说,“……哎呀,都知道狼来了喜欢先捉最胖的羊吃,我可不能把自己撑得不像个人样儿,到时候被盯上了怎么办。”
分明这清清朗朗的声音,在众人凶兽似的咀嚼吞咽声里显得约等于无,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看向了梅梵瑙。
梅梵瑙也不在意,他敛眸,不经意向卜星靠了靠,抻着胳膊夹了一筷子菜。
卜星身形一僵,睫毛低垂了一下,正好看见对方天生红润的唇瓣和线条流畅高挺的鼻子,又想起这人昨晚说他喜欢男人……
他忍不住心猿意马。
“卜少爷,喷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梅梵瑙声音含笑。
他很香吗?
卜星脑子短路,一时不会回答了。
梅梵瑙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身上都粘连了一点那怪诞香气,但好在卜星机警,又不是个嘴馋的人,身上除了淡淡的古龙水味,什么都没有。
“小梅哥,你是说,让我们少吃点东西吗?”方媛媛问。
“嗯?可能是吧。”梅梵瑙不愿意明示别人,便摇头晃脑四处看了看,末了无意间一点头。
“听你吹牛逼呢?”小顺面色阴郁呸了一声。
卜星耳尖微微一动,冷森森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觑了一眼小顺根本没动过的碗筷,问:“你怎么不吃饭?”
小顺一想到冰箱里的肉就瘆得慌,胃里也犯恶心,低声道:“我不饿!”
……
“刚才又发现个忍不住偷吃的。”方媛媛化身探测仪,一双杏眼在大厅里不断逡巡,“啧啧!”
已经过了两天了,有些人能依言忍着不吃,有些人则不在意梅梵瑙说的话,势必要填饱肚子。
梅梵瑙也觉着胃肠空荡荡的很是寂寞,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拍了拍方媛媛的后脑勺,夸赞道:“你倒是自觉哈!这几天没有乱吃东西!”
方媛媛得意的哼了一声:“可不是?我都瘦了。”
这两天缘来菜馆里很安生,竟没有再出事,仿佛蒋小珍的死只是一场噩梦。
卜星看着饥肠辘辘、在大厅里四下乱转的众人,只觉得心里不忍,问:“梅梵瑙,你让大家不吃东西,大家也都听了,到底是为什么?总要有个原因吧。”
梅梵瑙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怜悯,心说这人还是这个德行……太慈悲。
“难为你一直忍着没问我。”梅梵瑙耸耸肩,说,“我说的也只是推测啊,我怀疑杜庆生给我们的饭菜里有特殊香料,或者说,是一种只有他能认出来的香料。”
“谁吃得越多,他就杀了谁。”他顿了顿,“……那天蒋小珍身上就有这个味道,很浓。”
身后传来了哗啦一声脆响,是碗碟打碎的声音!
几人一回头,是面如金纸的赵仁,他这几天一直持续低烧,每天都在喝药,这会儿听见梅梵瑙他们的推测,又惊又怒,直接将碗砸了。
“你们放屁!”赵大厨一把薅住了梅梵瑙的领子,“我哥给你们吃喝,你们却怀疑他?你们还是人吗!”
卜星动作飞快,不等梅梵瑙叫唤一嗓子,就反手制住了赵仁,剑眉紧锁:“你还有脑子没有?少拉拉扯扯的。”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小顺怪异疯癫的笑声:“哈哈哈……啊哈哈!我也要死了,我也快死了!难怪……难怪姓杜的前几天那么看着我!哈哈哈哈我要死啦……我要死啦!”
两个帮厨七手八脚要抓小顺。
他们对楼下的赵大厨喊道:“老赵,出事了!老板娘死了,嘴里塞的全是生肉,也不知道哪来的!而且——杜庆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