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赵仁脸上的愤怒表情如冰山般凝固了,渐渐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什么叫做不见了?哥去哪了?”
梅梵瑙拍了拍自己让人撕扯得凌乱的衣襟,冷眼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叫他哥?”
“还需要别人说得更直白一些吗?”卜星稍稍隔开了赵仁,免得他发疯动手,“杜庆生多半就是那个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怪物。”
也不知怎么,无论卜星对梅梵瑙如何怀疑和不解,可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的立场瞬间就跟标枪似的,牢牢扎在梅梵瑙这边,仿佛是多少年来的习惯似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份偏袒。
赵仁面色惨白,几乎就要站不住了,膘肥体壮的身身板突然山岳似的晃了一晃。
“哥……你说我哥……”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个画面,有这些年来他们兄弟一起渡过难关的,有他去喝杜庆生喜酒的,也有前几天他在缘来菜馆里撞邪的……
最后的画面——
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小顺,活生生被逼疯了,蓬头垢面的满大厅乱跑发疯:“哈哈哈!我要死啦,杜庆生……你他妈少装神弄鬼,来杀我啊!杀我啊!哈哈哈哈……啊!哈哈……”
“你说我哥……”
老赵眼眶通红,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到北方城市、满心惶恐的少年人,两行眼泪淌了下来,滚进了多年疲累而生出的皱纹里,消失不见。
“就是那个怪物?”
大厅里的众人慌乱了起来,突然看见了一个疯得没人样的小顺,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人给摁住了。
梅梵瑙很不客气地绕过了他,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行了,少伤春悲秋的,看好你那个学徒,这几天别再出乱子了,你们要是信得过,就按照我说的做。”
接下来几天,杜庆生宛如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困在菜馆的众人靠着一些现成的吃食,诸如面包咸菜矿泉水这样的食物,一日日捱着。
但最为诡异的就是,缘来菜馆的大厅,每到夜里还是会自动出现一桌子丰盛无比的菜肴,是杜庆生准备的。
众人只是看着,却不敢吃,都在挑战忍耐极限。
方媛媛啃着干面包,一面对杜庆生没出来杀人放火感恩戴德,一面艰难的将面包咽了下去,说:“唉——嘴里没滋没味儿的,这哪是人过的日子?馋啊,馋死了!”
“傻样儿。”
梅梵瑙拍了拍她后脑勺,笑道:“你现在馋,那可就真要死了!等出去了,敲你卜星哥一顿,吃点儿好的!五星级酒店去过没?咱们专挑贵的吃!”
方媛媛悄悄瞥了浑身贵气的卜星一眼,这里除了梅梵瑙,没人敢和他搭话套近乎,她这个重度社恐就更不敢了。
“不不不……我吃点快餐就满足了!网红店也挺不错的……”
因为光是看那人戴的手表,身上的各种小配饰,便觉着他们活的不是一个次元,那位大佬绝对是万恶的资产阶级。
看人不好意思,脸皮厚比城墙的梅梵瑙哈哈一乐,扭头问:“卜大佬,舍得带我们吃点好的吗?”
卜星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有什么舍不得?”
“好耶!”梅梵瑙一勾那人脖子,嘻嘻哈哈将人带进怀里,趁机搂搂抱抱占便宜,“那我吃七星级的,不不不,我吃七十星级的!”
卜星跌进了那人温热的怀抱,莫名耳根发烫,他鲜少和人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一时间显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自觉又好笑又无奈。
“……没有这种东西!”
这两天大家依着梅梵瑙的劝告,并未动那些自动出现的美味,全都忍饥挨饿保持得很好。
许是杜庆生吃饭讲究,专挑身上香料味重的下手,这下子钻不到空子,大家的小命也得以保全。
可是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梅梵瑙这样铁打一般的刺儿头,接连饿了好几天,也有点面色不良了。
可每到分饭的食物,这家伙还是会嬉笑着说不饿,将干粮分给其他人。
这些都看在卜星的眼里。
……他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玩世不恭。
当天晚上,卜星捏着掌心里的东西,犹犹豫豫地蹙着眉,甚至一会儿瞥一眼梅梵瑙,紧张得微微出了汗。
他在外套口袋里发现了点零食,想让梅梵瑙填填肚子,免得还没捉邪祟,自己先丢人现眼的在邪祟面前光荣饿晕了。
但最令卜星抓狂的就是,他现在想和梅梵瑙说点话……
竟然紧张了?
要命,他紧张什么呢!
他烦躁地伸手一顺头发,刚好抓出了个大背头的发型来,光洁的额前还垂了两缕发丝,衬得他精致而高贵。
一边儿看杂志的梅梵瑙见状笑了:“哟,二少爷,这发型不错!好像要去参加酒会了,真帅哈!”
卜星趁此机会,顺手把东西一递:“看你饿得脸都绿了,吃了它。”
“?”
梅梵瑙接了过来看了一看,这次笑得更灿烂了,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一双眼也弯成了月牙弧度,说:“蛋白棒?还是草莓味的,真看不出来,铁汉柔情啊!想不到我们西装革履的卜总喜欢草莓味儿,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