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缃缃拧着身子,扭头去看走到车尾的霍星语。
只见她阴沉着脸,面有寒雾,眉头紧锁,眸中冰冷,恶狠地盯着......
盯着自己的轮椅??
“......”宁缃缃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只得在心里猜测道,她是跟轮椅有什么仇吗?
但是...但是看霍星语的表情,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张精致冷艳的面容上,上挑的眉眼低垂着,长卷的睫在她的眼下遮出一片阴霾,更显得她表情阴鸷,六分冷漠,三分愤怒,还有一点点委屈?
她对着自己的轮椅愤怒什么?
以宁缃缃的认知来说,霍星语一直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稳定在傲慢和冷漠之间。
上辈子连死的时候,霍星语连躺在棺材里的表情都是淡漠的。
几乎让宁缃缃以为,这个女人的人生情感只有不屑和偶尔几次幸灾乐祸两种状态。
就这么一个人,怎么突然学会了这么复杂的情感表达??
而且这几分恼怒叠加在一起全是对着她的......她的轮椅来的......?
宁缃缃疑惑地歪了歪头。
眼前的霍星语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轮椅摔到地上,再用脚上那双黑色高跟狠狠碾上几脚。
在这个初夏的傍晚里,空气都有点闷热。
但霍星语阴沉的表情,叫人看了只觉得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冷得刺骨的寒风,冻得宁缃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接着,她看见霍星语那双狭长的挑眼,若有似无地瞥过来,惊得她迅速扭正身子,乖乖端坐在副驾驶上。
她的目的是要让霍星语烦躁厌恶。
但是她真的不想直面霍星语的怒气。
听着车后方越来越近的高跟鞋踏过石板路的声音,她就心中发紧。
一看到霍星语推着轮椅面无表情地站在车旁边,她就火速打开车门,想要自动自觉自力更生地挪到轮椅上。
由于一只腿上被打了石膏使不上劲儿,她双手撑着自己,左挪右挪就是找不着合适的施力点。
霍星语的目光像一把上了膛的枪顶在她后脑勺,像一种无声的催促,叫宁缃缃心里反射性的
开始慌张。
这种感觉,宁缃缃是很熟悉的。
上辈子她和霍星语出门,她都尽力在霍星语换完衣服前收拾好自己,站在门口微笑着等她,偶尔的几次轮到霍星语等待,情况就会变成这样。
霍星语从来不开口催促,只是坐在沙发上,目光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出神,宁缃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也没工夫去想。
因为光被她这样看着,已经是巨大压力,叫人越收拾越慌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们还没有结婚,她也没有被“霍太太”这个名头束缚住。
何必这么怕霍星语?
反正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了。
自己下不了车,霍星语不扶一扶,难道要让她就这么坐在副驾驶上跟她大眼瞪小眼么?
想着,宁缃缃仰起头,望向霍星语。
虽然有一边的眼妆已经被人搓花了,削弱了她的气势,但宁缃缃仍然以一种勇猛地心态和霍星语对视。
她深吸一口气,略微挺起胸,准备理直气壮、中气十足地让霍星语扶一下,正想开口说话。
就见霍星语俯下身子,卷曲的长发顺着她的腰线垂在身侧
伸手轻轻地把她打了石膏使不出劲的腿挪到轮椅的踏板上。
宁缃缃呆住了。
在这闷热的天气里,霍星语的指尖还是凉的,修长的双手贴在她膝腿内侧,挑起一阵泛麻的奇异电流。
那张冷淡绝艳的脸凑了过来,逆着光,眉眼低垂,卷长的睫毛覆出一片阴影,眼中的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说:“宁缃缃,你可以抱着我。”
抱
...抱着她?
宁缃缃蒙了。
霍星语这番话让她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朵黑莲花居然让自己抱着她??
锱铢必较、吹毛求疵的霍星语怎么可能会和乐于助人、甘于奉献、不求回报的这种好人好事行为联系在一起?
宁缃缃不禁怀疑她的怀里是不是藏着什么□□,自己只要一抱过去就会被她连开六枪。
在她怔愣间,霍星语靠的越来越近,那双惑人的眸子望着她。
就算宁缃缃对她除了敬畏和想逃跑之外没有别的旖旎想法,也不得不承认霍星语确实生了一张非常、非常漂亮的脸。
纤直挺拔的鼻子,鼻尖右侧长着一颗小小的痣,这让这张傲慢的脸增添了几分的稚气。
甚至有时候会让她想,如果霍星语稍微性格能好一点点,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眼神能当刀子使的人......
或许和她结婚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吧?
可是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如果呢?
就算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只要霍星语还是霍星语,那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是绝不会为了别人而做出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