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灯笼里的烛火时明时灭,两人走在回房的道上,轻悄悄的,连脚步的声音都听不到。
“小姐,你要早点怀上孩子才行,要是让那个贱人抢了先,你在家里的地位就不稳了。”
“柳柳,我让你别说了。”李婉秋提震声音。
夫君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怀得上孩子。
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李婉秋埋在被子里无声大哭。
“哭有什么用,能帮你把丈夫唤回来吗?”
在床侧哭得浑身颤抖的身体忽然不动了,方愈坐在了床边,静静看着她,那双眼睛幽深如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李婉秋死死咬住手背,几声抑制不住的哽咽声从嘴里冒了出来。
“今日母亲往我房里塞人的事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吧?”方愈问道。
没有回答,却不妨碍他继续问:“你想和其他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李婉秋,告诉我你想不想。”方愈忽然倾身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
李婉秋怔怔地看着她,眼泪却是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不想。”她摇着脑袋,声音被堵在嘴里,混沌着听不大清。
“既然不想,为什么默认把我推到别的女人那里,你是对我太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不是……不是……呜呜……”
方愈神情缓和下来,手指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好了,我吓唬你的,不哭了。”
其实他一开始确实有些生气,气得不是方母往他房里塞人,气的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半句话都不说。在书房里冷静了三个小时,平息了怒火。
也是他太心急她能有所改变,所以对她太苛责了。如今大清虽然已经亡了,但遗毒不浅,像奉城这样的偏远小城同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世界。
这里的人封闭保守,女子行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百般苛责。
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她又如何敢有所反抗。能突破时代的局限,活出自己,那样的人才是少之又少。
今天她能说出不想这两个字就已经算是大进步了,毕竟传出去,免不了要落下几分善妒不贤的名声。
方愈越劝她,她反倒哭得越厉害了,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
等她哭累了,方愈道:“今天就当给你吃个教训了。”
“夫君没有把春喜收……收进房吗?”李婉秋哽咽着问道。
“你希望我把她收进房。”
她忙摇头。
“婉秋,我出国留学四年,受的西式教育,在西方,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若是多娶了,便犯了重婚罪,是要被关进牢里的。”
李婉秋张了张嘴,她的小脑瓜子显然理解不来,为什么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
“我之前让你看的简爱,里面男主有妻子,虽然精神有问题,但如果他再娶简爱,同样也是犯法的是不是?所以呢,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碰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之后我会跟母亲表明态度,她以后没机会再往我这里塞人的。”
他人都跑不在家了,她想塞人确实没机会,而且方愈本来就不是什么孝子,忤逆父母那是基操,想来方母应该已经习惯了。
李婉秋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过一会又暗淡了下来,她小心地扯着丈夫的衣袖,“那夫君为什么不碰我。”
说完就把脑袋缩进了龟壳里头。
方愈:……
方愈何尝不是只万年老龟,他一直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所以很多时候,他宁愿把问题搁置,主动回避。
她长了一副和女友韩琳同样的脸,可性格却截然不同,但有时候又能从她身上察觉到几分韩琳的影子,不经意间露出的狡黠,傻乎乎的憨笑。
他和韩琳十六岁就早恋在一起,十五年的爱情长跑,原本就快踏进婚姻殿堂,一场车祸让两人彻底的天人永隔。
方愈一蹶不振,颓废三年才被苦情系统绑定,看到了复活韩琳的希望。
他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以什么姿态和李婉秋过完这一段人生。
要是被韩琳知道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哪怕那个女人和她模样相同,是她曾经演过的角色,估计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活了也能被他给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