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愈前世学的是金融管理,毕业后去了银行,打拼十年,做到了某银行支行的行长。
同他父亲奔走半月,他将方家的情况基本摸透了,田产几何,商铺几何,各有多少利润,利润的厚薄如何。雇员多少,雇员质量怎样,细数下来都是学问。
当然方愈了解这些铺子的情况并不是真的打算继承家业,一辈子待在这小城中,而是打算找个机会说服方父把家产全部卖了。
毕竟卖家产前,先得把家当清点一翻,估估价值,这般一换算,方家全部家产抵资能有十万美元。
他当然没忘记,今年是民国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931年,今年九月会发生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吞东北,紧随其后的便是明年的“一二八”淞沪会战,战火虽然暂时烧不到奉城,但再过六年,便是七七事变,日军全面侵华,整个华东地区都会被战火覆盖,南京上海成为交战的主战场。
从地理位置来看,苏省紧临南京上海,一旦战争爆发,绝对会成为日军攻打南京上海的前沿阵地。
介时三光过境,别说这偌大的家业了,便是人能不能平安活着都难说。
不过现在却不能当着方父的面直接这么说,你要是直说“爹,快打仗了,咱们把家产卖了逃命吧!”
估计方父会直接拿扫把把他赶出去,嘴里还要骂他不孝子。
老一辈的人看重祖宗基业,要他们舍家弃业离开故土,比登天还难,除非战争灾难已经怼到人脸上来了,但战火一起,再想卷铺盖走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方愈准备曲线救国,把方家产业一点点剥离出去。
当然他也完全可以带着李婉秋自己跑路,不管方家这一家子,但毕竟占着方愈的身体,他有义务护住方家。
因此方愈便劝着方父干脆在上海投资建棉纺织厂,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也由于方伯成之前在本地建纺织厂的计划泡汤,他心有不甘,所以这事便变定了下来。
一翻商量过后,方伯成决定由方愈携带家中的一部分资产前往上海,做前期铺路。
一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以前,方伯成是绝对没这胆量把这么大一笔移动资金交到方愈手上的。
但经过半月的朝夕相处和考校,方伯成发现自己儿子的确是个商业奇才,待人接物老道,口才出众,半点不输他们这些老油条,因此方伯成对方愈十分放心,他却不知道他放心得有些早了。
当然父子两的决议后宅的女人现在并不清楚,甚至出行计划也还未告知。
方愈踏着月色回到家中,吃了晚饭,两位姨太太和小姑便拉着李婉秋打麻将。
“仲卿,你先回房吧!我们女人打麻将可没你男人什么事?”二姨太捂着嘴笑道。
“那你们玩,婉秋,别耽搁太晚了。”
“知道了夫君”,李婉秋耷拉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因为在场还有几个女人,方愈也不好询问,所以便告辞离开,回了房。
推开房门,房间里却不是空的,还有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女孩,方愈对她有几分印象,是方母身边的丫鬟。
“少爷,你回来了。”那丫鬟欢欣鼓舞地迎了过来。
方愈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门槛,他倒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门了。
“你怎么在这?”
“是太太让我过来伺候您的。”她脸上出现了几分红霞,看向他的眼神含情,倒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方愈:???
方府上下有几个正当龄的丫鬟不想被少爷看上,纳入房中,不说飞上枝头变凤凰,由伺候人的变成被伺候的,便是少爷那俊俏的模样,便能让人春心荡漾。
“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少把乱七八糟的人往我这塞。”方愈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脸色,但声音有些冷。
“可是少爷……”这丫鬟泫然欲泣。
“给老子滚。”
对方被方愈吓到了,可不敢在这时候触他眉头,忙躬着身子小步轻挪往外跑去。
四周都安静下来后,方愈没有再回屋,而是转头去了书房。
如果韩琳在这儿,知道方愈肯定是生气了,方愈看着性情中正平和,但那也只是因为能惹怒他的事情不多。可真要生气了,其实也挺虎的。
韩琳平时在他头上撒泼打滚,折腾不停,但要真把他惹生气了,绝对乖巧得像只没有爪子的小猫,等他气过了,再继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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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太太那是什么意思嘛?姑爷才刚回来没半个月,你都还没怀上身孕,她就急着往姑爷房里塞人。”李婉秋身后的小丫鬟愤懑地道。
“柳柳,别乱说话,让人听见了不好。”李婉秋低声训斥道,心底的酸涩却在不断地翻涌着,让她禁不住想哭。
柳柳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知根知底,平日在方家也只有她才肯为自己说几句公道话,算是她最信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