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夜里?,李舷喝多了从外头回来,挤开了一众迎上来的莺歌燕舞,冲进了她的房门。
这时候她快要生了,只能忍着对香气扑鼻脂粉的恶心,将李舷扶到桌边坐下。
“你?怎么喝这么多?”
她刚转身将热好的帕子放到李舷头上,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之大,挫骨嘎嚓!
“嘶啊!你?放开我——”谢木蓉尖叫一声,试图反抗。
李舷两耳尖鸣,人庸智昏,他掐紧了谢木蓉的脖颈,恨不得将其扼死:“你?说——孩子到底是谁的!是水匪的还是我的!你?说啊!”
他掐着谢木蓉还不算完,甚至开始拖拽她往床边走,凳子倒地,桌子斜摆。
李舷解开腰带,俯身胡乱地亲吻她,夹杂着恼怒和不知名的振奋!
谢木蓉从憋气中醒来,她腹中作痛,睁眼看见李舷的动作,整个人滚朝一边,瘫倒在床上。
她果决的从枕头下抽出剪刀,对准向扑来的李舷的下身一阵猛刺!
“呃!呃!呃啊!你?!该死!!”李舷的嚎叫声穿破了主卧的苍穹,其声之厉色让人不禁颤抖。
下人们和主人们跑了进?来,妾室们惊恐的朝床上看去,主母走了进?来,身后就是那对幸福美满的夫妻。
刚刚下朝的侯爷也来了,他进?来后先是看向半身不遂痛得昏迷不醒正在被诊治的儿子,然后给了一直站在床边冷着脸的谢木蓉一个耳光。
“啪——”“你?个妖女!你?个毒妇!竟敢伤我儿至此!”
谢木蓉看着床上李舷的惨状,特别是被褥中从腰下浸出的鲜血,突然就笑了。
她缓缓回头,将脸上被掌掴的红印子现了出来,如疯如魔,似癫似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腹中的疼痛愈来愈烈,然后她在众目睽睽下倒了下去。
谢木蓉记得……她孩子,从腹中成了一滩血,潺潺流出,淤成了一汪让所有人惊惧的样子。
看着一群人不安又拼命挽回的样子,她突然很想再努力最后一次,这次是为了孩子。
所以她又从昏厥中苏醒了过来,对着产婆手?中的剪刀她冷冷一瞥便视若无睹。
她喊道:“帮帮我,我想我的孩子活着!”我想活着!我不要死!
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她诞下了一个男婴,李舷唯一的孩子。
……
造化?弄人,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在众人忙着诊治李舷的命根子,又为了给邱兰馨安胎,所有人都在忙碌时,谢木蓉抱着孩子被关进了小院里。
她在这里?很熟了,怀着这个孩子就在这儿,偶尔能去后院的花园待待。
现在她抱着孩子,还是在这儿。
谢木蓉忍不住想笑,然后她笑得天花乱坠。接着,她看见了铜盆水影里?映着她的模样,脆弱,苍白,难看。
但是那根发簪却始终在她头上,屹立不倒,坚不可摧,这是……木蓉花簪。
谢木蓉停止了大笑,缓缓伸出手拽下了花簪,青丝绕花缠,木枝生虬颈。通体褐色,桔梗处有些?圆润,她手指微动,眼神低沉却掺着不知名的情绪。
谢木蓉想要走了,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她想:‘有人在等我,在宣城,我要远远的离开,这里?太可怕了……’
‘吃人的虎,骗人的狼,还有……盛开的海棠花,好可怕……我要回家去了。’
她抱着孩子,骗过了所有看守的人,穿着她打晕的一个厨娘的衣服,带着谢琢玉书信里?的银票,独自南下。
山高高,水迢迢,谁也不能阻止她回家。
……
从宣城到京城需要一月,从京城到宣城却只要一个决定的功夫。
谢府的人听完谢木蓉的故事,反应不一。但唯有愤怒是相通的。
谢庆阴沉的脸酝酿着无?尽的恼怒,张姨娘接过了谢木蓉的孩子,她早已不知哭过多少次了,但每看到谢木蓉身上和睡熟的孩子,就忍不住流泪。
她龇牙蹙眉,绷着脸,恨不得现在就替她教训那负心汉。
邱点酥也是个心软的人,她于心不忍,只能陪着谢木蓉说说话,时不时搂着她以无?声鼓励着。
谢流昌进?进?出出好几趟,攥紧的手?心和发白的骨节,以及脸上隐忍凶恶的神情看得人心里?麻痹不安。
所有人都以为谢木蓉悲痛欲绝,伤心难安,要不是为了孩子她可能都不会坚持活到现在。
但谢琢玉抱手站在外缘的木柱下,注意到谢木蓉说话的时候都是含笑着的,包括她伤心时低落也只是一瞬从眼中闪过点滴情绪。
不在意,便不会执着。她认为,谢木蓉虽恨,却不悲观,甚至爱着这个奇怪的世道。
遥遥一眼,一直噙着笑容的谢木蓉陡然看了一眼她的方向。谢木蓉弯唇,绽开了一个有些?瑕疵的不那么完美的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