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比我年长两岁有余,如今府里安定下来,可大哥尚未娶妻,我和娘子怎么能安心呢?”
“你说对吧。”
谢庆一听,觉得她说得对。他的大儿子都快二十又三了?,怎么能连个知心暖被的人都没有?!
于是谢庆抬抬手,让老管家去把谢流昌请过来。
期间,张姨娘端来了熬好的绿豆排骨汤,让谢庆喝了?。临走时,她看向谢琢玉,说:“琢玉儿,厨房还有汤羹,姨娘给你也盛一碗如何?”
谢琢玉放下手里的茶,笑着拒绝了?:“不用了,你忙。”听说绿豆排骨汤,就是张姨娘最近在研究的新菜品,但她不喜油炖的排骨,心里对这汤羹是不怎么看好的。
谢庆看向张姨娘,看见她裹着纱布的几?根手指,垂了?眼帘,听不出喜怒地道:“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不用你亲自下厨,下回就让下人们来就好。你嫁给我,又不是要让你吃苦的。”
听在谢琢玉和张姨娘耳里,他的话外之意就是:娶你进门又不是讨个佣人做活,自甘做些?累人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府上的佣人,丢了他的脸。
张姨娘脸色一白,点点头,转身抱住桌上的白瓷砂锅往外走,正巧出门时遇到了刚好进门的谢流昌。
她被撞了?一下,身形踉跄了?一下。
“大公子好。”
“嗯?姨娘,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可是身子不适?”谢流昌伸了把手将她扶住,然后立马缩回了?手。
他看向屋内的二人,有些?困惑。
谢庆后知后觉自己语气不好,又让这个多心的女子多想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对还未走远的张姨娘道:“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你又照顾我,又要忧心鸿远的亲事,难为你了?。”
“你若是得闲,就在院子里推我看看风景,这样不好吗?”
谢流昌被点名,神情一僵,他尤有歉意地对张姨娘报以一揖。
谢琢玉则是对谢庆高看一眼,烟雾缭绕的茶云烟雨遮挡了她的视线,隐没了眼中的笑意。
张姨娘听到谢庆的话,情绪激动一瞬又被她按捺下去,她转身朝谢庆鞠礼,兴高采烈道:“欸嗯,妾身知晓了?。老爷等等妾身,我去放了砂锅就来找老爷。我来时看见花园的藕塘开了?花苞,我带你去看看。”
谢庆不可置否,摆摆手让她离开。
张姨娘走后,他看向眼神往外延伸着渴望的谢流昌,突然就软了语气,以气弱劝道:“鸿远啊,你打小就很少让我操心,我知道你不愿意娶妻,可我也没见你喜欢男儿。可你父亲我已经老了?……你知道吗?”
谢流昌心里一痛,谢庆的双腿一直是他的心结,抹不化的蚀心毒。
“父亲,您……说得对。”他低下了?头颅,只为此刻讨好谢庆。
谢琢玉有些?不自在,谢庆这话说的……别有用心啊。但她仍坐在凳上,一动不动,安然若素。
谢庆和谢流昌的呼唤声叫她回神,谢琢玉从盯着茶盏中飘荡的茶叶上抬起视线,看向两人。
谢庆道:“琢玉啊,你跟着你大哥走一趟吧。我在邻县的县城里还有个认识的老弟兄,他家的女儿却是个不错的,你陪你大哥去看看,就当是看看我的老朋友,再让他相一相那姑娘。”
“如果双方映像都不错,老弟兄也与我说过了?,那两家就结为亲家。”
谢琢玉放下空了的茶杯,站了?起来,看了?眼连连往她身上投以求助和恳求目光的谢流昌,她心里一软,就应了?下来。
“可行,我这就与大哥走一趟。”
宣城附近,有大大小小数个邻县,远些?的是林城,最繁荣的是莫城,想必这个县既是比邻而座,也远不到哪去。
谢琢玉是这么想的,如果能几天内来回就更好了?。
但她不知道,等她和谢流昌从宣城赶往“邻县”,就用了十天!
而且,谢流昌这个笨的甚至还看不懂谢庆给他们画的方位图纸,找不到那姑娘家。两人在“邻县”逛了?许久,谢琢玉才凭着“直觉”找到了那家人。
远亲近邻,多久不联系。那姑娘早就嫁人了。
他们两人在人家娘家住了?一天,第二天谢琢玉就领着谢流昌跟老伯父辞别,往宣城回来。
骑马坐车,换乘牛车,两人一路上可谓是“历尽艰险”从偏远又落魄的“邻县”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山脉和连绵的稻田,水中鹈鹕,林中野鸡,让谢琢玉一直绷着的心神放松了下来。
谢流昌自觉因为自己的事情,两人忙活这么久却毫无收获,且他让二弟离家这么久,他亲眼看见二弟因为思念弟妹而时常摸索着身上那“鸳鸯”荷包,笑容狰狞惆怅,眼神亲昵却抑郁。
谢流昌便提出在北山山寺借宿一宿,第二天再回家。
面对谢琢玉的幽怨眼神,谢流昌跟没看见似的,转身就往山上走,说着:“二弟啊,咱们风尘仆仆这么久了?,你也不想咱们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回家吧,那姨娘和弟妹不得嫌弃死。”
谢琢玉一想也是,便跟着他上山借宿北寺。
山中无老虎,古寺清静,焚香浸浴,观神入梦。谢琢玉第二天醒来时,的确精神了?不少。
她跟前来送她的住持和扫地僧作揖,致谢道:“多谢住持让我和大哥留宿,若有什么要的药材,您就让僧弥跟城中镶玉阁的人说一声,我派人采买了送到山上来。”
“阿弥陀佛,长离施主有心了?。”
她和谢流昌下山,却不想住持和扫地僧也各自背着枢箱下山。谢琢玉频频回头往山路上看了?好几次,都被谢流昌唤着快些走,打断了心神。
她坐进马车里,听的扫地僧和住持也上了?马车,有些?好奇:“大师们也下山吗?”
扫地僧缄默不语,看了?她一眼就又闭上眼睛默念佛号。
住持含笑:“长离施主与我们相交近乎十载,我们即使亲近,熟亲熟友,自然当上门拜访。”
嗯???住持和扫地僧要去我家?
谢琢玉越来越迷惑了?,怎么大家就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一路上催着走的是谢流昌,回来又不情不愿,还要借宿一晚才进城的也是谢流昌。
她能用谢流昌怕谢庆责怪他当作他路上奇怪举动的解释,但是却无法相信谢流昌真的没有事瞒着她。
谢长离坐在马车上,跟着晃悠的马车一路驶进城中,她好整以暇的目光看得谢流昌背脊骨发凉。
‘我倒要看看了?,府里到底都瞒着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