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在公众号后台又刷了会数据,终于还是点开了老?程的对话框,当有解释,或者关切,结果?只是问她祁深洲怎么回事。
你和小姨怎么回事,我就和他怎么回事!但程伊到底没这么说:【就那回事呗。】
可以想象出他哑着鸭嗓,吹鼻子瞪眼,【像话吗?】
【怎么了?】哪里不像话?
她点进陈美娟的对话框,照例是几个链接。小姨那个年代的身//份//证有重号,她的实名认证已经被人占用,嫌麻烦懒得去弄一套手?续,都让程伊帮着买。
程伊见?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当一切没发生,也赌气?,不回她,不过单倒是下了。
付款的加载即将成功,画面突然卡顿,老?程电话打了过来,她扫了眼夜钓的群友,就几棵树遮挡,不方便讲这种私事,挂断继续发消息:【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不接电话跟谁在一起?】
【跟男朋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程伊以为自己会是这句话的局外?人,但显然她不是那种幸运儿。
她陷入了伦理两难,说狗血也不至于,但那叫一个难受啊。
左右挣扎,也找不到一个倾诉口,平时朋友很多,但真正可以在私密难堪话题上给你指点迷津的,太重要了。
她捎了个表情包给吴蔚,接着便盯着湖面,祈求鱼儿赏点脸。
白梦轩向她抛来别有深意的媚眼时,程伊先没反应,到手机好会没动静,而白梦轩的眉角几乎颤抖,她后知后觉,确认好鱼竿在位小跑到白梦轩旁边,“干嘛!”
“什么干嘛!”白梦轩卖起关子来了。她手边还搁着瓶野格,喝了大半瓶,一张嘴喷了程伊一脸酒气?。
程伊好笑,当时在祁深洲家也不知是谁嘲笑喝野格没品的。“你干嘛一直冲我抛媚眼!”一瞧便知有鬼。
“你说呢!”白梦轩伸指戳她,“还不告诉我!是他吧!你说大学里谈过特别认真的那个!”
程伊微顿,答案早摆明了,遂点点头。
“我就知道!”白梦轩神叨,比划起来,“我工业园那回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你俩不简单!”
程伊扯扯嘴角,完了,又喝撇了。白梦轩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工业园那回,你身上一股奸情的味道!”说着又哼了一声,煞白一张肉脸,眼睛眯得只看得见?眼线,“还骗我!”
“那会我和他确实没什么!”就算把?现在的程伊扔到那天,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现在呢!”白梦轩酒后上戏,语调都染上了哭腔,“都要结婚了,才告诉我。”
程伊震惊,本蹲在简易凳旁,一听她这理解吓得当场蛙跳,“我没有要结婚!”
手?边那群人起哄——
“我们都听见了!”
“程伊是不想请我们!”
“我们这种群就是给人脱单用的,定位要明确,用完要做好被丢的准备。”
“就知道,陈真心?嘴里没一句真话!”
群友怂恿气氛下,白梦轩大加兴奋,摇着手?机冲大家示意,聚集火力,“有没有,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冲程伊扬扬下巴,“别不好意思,我们来帮你问!”
“哇!要来吗?”
“我们要好好拷问!”
“是啊,就这么把?我们的群花骗走了!”
“啊啊啊啊,今天好热闹啊!不知道酒够不够!”
程伊就知道白梦轩兜不住话,都没给祁深洲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提前招呼好每个人,导致他真的出现时,程伊的期待值降了一半。凌晨才见?的人,没有剧烈的心?跳冲击。
就是谈了很久的男友,加入了她的局,或者接她出局。
程伊与白梦轩说完给吴蔚找优质对象的事儿,白梦轩嘲她自己的事尘埃落定,就开始帮别人张罗了,“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谈恋爱的。”白梦轩没说完,在她看来,吴蔚属于自虐型,并不享受稳定的爱。
这样的KOL拥有一批同样享受忧郁文?字与求而不得情感的follower,粉丝群体稳定,粘合性高,受风格所限,也不易向外?扩展。
就像她本身的情感曲线一样,不易延展。
汽车驶近的声音。
程伊心?思?全然飞向身后,没细品白梦轩的话,肘推推她,好奇道,你呢?
“我?”她拽着程伊与嘻嘻哈哈的群友一道,向那辆大奔走去,表情不屑,晃着身子,“我可不喜欢吃回头草,而且,我讨厌和EX纠缠不清的人。”
群友太过兴奋,手?拖着程伊快步走,“快点,男朋友来了不赶紧迎接!别看着我们吓坏了。”
远离市声喧嚣的夜晚有多安静,只有百米外?能听见轮胎轧过的人才能道出,像飞虫呆蝉嗡嗡叼来个巨//物。
程伊扭脸向白梦轩投去疑惑,直到白梦轩微弧的身躯消失在扭转的余光里。与友人打趣她的声音倒是传了过来,似乎方才的话全无深意,一副热闹嗓自带罐头背景笑声,“我告诉你们!本人比陈真心?发的那张照片帅多了!这种好货不能再丢了!今天押他在这里和陈真心?成婚!”她拍拍手?,像模像样指挥起来,“来来来,灯光、话筒standby!”
“早知道把?前年收的98年红酒拿来了,今天喝刚刚好!”
“年代太久,味儿酸。”
“你懂啥,喝的就是年份逼格,谁喝味儿啊!”说着又冲程伊遗憾,“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群友聚会难得这么热闹,每个人都激动得超出了日常上限,抬脚都比平日高,程伊莫名跟着欢喜,差点忘了他们调侃的是她。
有些东西跟着大伙的情绪一道失控,比如声量,比如笑纹。
“下来了下来了!”
“快快!”
一片骚动。
白梦轩给的定位比较模糊,祁深洲按照别墅地址搜了一下,兜到湖新湾别墅区,见?有两栋亮着灯,他沿湖道一路缓慢行驶,听到喧闹才停了下来。
岸边人很快蜂拥过来,祁深洲打眼一扫,程伊在一片黑里雪白又火红。他第一眼就找到她,然后才想起昨晚她把这条裙子挂进他的衣橱,说不能皱了。难怪眼熟,原来昨晚看见?过。
汽车携城市秩序撞进这渺无人烟的地界儿,程伊站在人群里,像个傻子,看他们问他一系列蠢乎乎的羞人问题。
祁深洲先打了个招呼,转至后备箱,一边拎钓鱼包,一边接收围观,状态自若,似早有准备。
程伊看祁深洲接受调侃,礼貌抿唇,遥遥冲她扬眉,一时间,仿佛时光蹑足拨帘,温柔淌过。
一样的情节再次发生,只是人物立场倒置。曾经,程伊也是这样接受他朋友们的检验,接受来自B城大学校友们目光的检验。
奇怪,她以前没有朋友吗?如此无足轻重吗?为什么只记得她被围观。
群友们见?着真人,方才大杀四方的气?氛忽地忸怩起来,社会极了——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要好好对我们程伊,不好我们不放过你!”
“居然是校友?下次一起来啊!”
“学什么的?”
“在哪儿工作?”
还是白梦轩给他们添柴加火,把?第一要事提上议程,“啥时候结婚啊!我们陈真心?说你们是要结婚的关系!”人声登时沸腾,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白梦轩扯开嗓子宣扬主//权,“好歹也是我公司的KOL,不知道公开恋情会不会影响广告商务,大大小小也是个角儿!”
几个平时在电脑前憋久的996嚷得最高,“说得对啊!啥时候结婚啊!”
“多大的戒指啊!”
“我们陈真心?是有粉丝的,官宣发图,钻石尺寸不能被别的博主比下去!”
“你们这些男人,没意思,”一姑娘扯嗓子加入战局,“别整这些虚的,程伊是浪漫主义,钱财都是虚的!要对她好!”
“好肯定重要,但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我们女孩子怎么就不……”
这两人一向爱吵,话题飞快跑偏,祁深洲应和地点点头,见?程伊站在那处不动,歪头拧了记眉头,无声眼神传讯息:“结婚?”
程伊反应过来,疯狂摇头:“他们瞎联想!”
他拎着钓具,与B城大学数学系毕业现从事统计学有意跳槽至小券商做做的学长低头交耳,眼神往程伊那里递去深意:“我不信,怎么会突然提结婚?确定不是你先起的头?”
她咬牙瞪他,嘴唇蠕动,恨不能咬他:“我为什么要提结婚!我们现在这个关系适合结婚?”
祁深洲了然地撇撇嘴角,讽刺眨眼:“确实,大大小小是个名人,不好随便结婚的。”
结束来去无声的交流没会,祁深洲终于和程伊站在了一起,明明都是睡过几百回的人了,突然被人一推,两人皆是局促了一瞬。
“这么一看真是般配。”
白梦轩逮到机会,开始拷问:“之前在一起多久啊。”
程伊开始细细心?算,倒是祁深洲快问快答:“四年半。”
“中间没分过?”
“没有。”
“就知道陈真心?嘴里没真话!”说话的人没有继续说,再说就要暴露他们感情空白期那段非空白生活了,但将脱口而出的话噎回去,大家心?头均默默震惊。
现在还呆在同乡群里的,除了一个常加班的学长,再没更早的,对程伊的感情历史不知道也正常,她的微博写的模模糊糊,加之她私下调侃自己是营业需要,网上都是胡说八道的,大家也就没当真,不敢相信她曾是个痴情人。
白梦轩好奇,“后来为什么分?”
祁深洲没回答,程伊深吸一口接话,“谈着谈着就分了,走着走着就散了,不都这样嘛。”
白梦轩知道她又在敷衍,程伊那里套不到句真话,她太好奇了,没眼色地拨开旁人,借着酒劲凑到祁深洲身旁,“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比如偷吃?比如即将要偷吃?比如有心?思?要偷吃?她想着想着,靠得更近了,眼神几乎在逼问,她得告诉程伊,偷吃的男人可要不得。
白梦轩向来流气?,酒气?不觉呼近,祁深洲不着痕迹避了避,随口应了句,“嗯,是。”
“才没有!”程伊与他同时回答,只是声音比他高,在他落下音节的瞬间,更加用力地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见?祁深洲说是,用力推他,“是什么是啊,你干什么了啊,就说‘是’。”
他好笑地掐掐她下巴,“喝多了?”之前在那件事上,她必须站正确风口的。
她打掉他调戏的手?,羞涩地别过脸,“我没喝多少。”程伊眼神清明,显然未醉。知道要夜钓,她特意少喝了点,她怕死也怕丢人,酒后摔进湖里,是会上社会新闻的。她越过祁深洲,对白梦轩强调,“感情结束不一定要有强烈的理由,不一定是偷吃,不一定是和EX牵扯不清。”
群友们竖起耳朵,马上闹腾开了——
“哈哈哈哈!天哪,陈真心?不开玩笑了!”
“哇!认真的陈真心?让人陌生!”
“这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