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绚丽而缤纷,随风飘在往来游人的头上、肩膀、衣衫……这是绕城一年内除去元宵,最盛大的节日。
每年这时,八方而来的江湖流浪艺人在饶城城外驻扎安营,为绕城居民带来各种各样的精彩表演。锣鼓喧天,木偶戏、车上竿戏、抖地铃……纷纷亮相,惹无数人驻足。
而今年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花样。
只见人群包围圈里,是一位身着云纹白袍的颀长少年,黑发束起,眉眼浓丽,气质出尘;而他怀里,是一只人们从未见过的长毛小兽,像雪狐,却又小很多,脑袋也更圆,长相可爱,十分讨喜。
年轻女性的数量多得明显,既是被少年所吸引,又是被小兽所吸引,窃窃私语,兴奋非常。
“这个人是谁呀?也是卖艺人吗?怎么看都不像。”
“可不,临时上阵一般,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刚说他怀里那个小东西会算筹,还真难以相信。”
“啊他真好看!!!整个绕城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公子!!”
“而且他怀里那个小兽好可爱,想摸啊啊啊!!”
“光是这么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就算他们表演砸了,我也愿意卖场!”
“没错没错!!”
……
冼灵宗女弟子罕见,门规是静、雅、谦,弟子们大多性情温雅,谦逊而不强出风头。像这样被一众老老少少的女性围着,耳畔言语纷纷,楼慎仪顶着诸多热情似火的眼神,只觉自己就像烈日灼灼下的冰块,平时再从容,此刻也稍有窘迫。
褚熄敏锐地察觉到楼慎仪的僵硬,伸爪轻轻挠了挠楼慎仪的衣袖。
楼慎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端坐下来,把褚熄放在面前摊开的灰布上,摆出算筹用的小棍。
“请看。这些竹棍是算筹,我将在人群中随机抽人,由这些人指定公式,我摆算筹,它会给诸位展现出相应答案。”
褚熄站在算筹旁,扬起猫脑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人群中一阵骚动。
楼慎仪环顾四周,微微挑唇:“谁先来?”
一只只手举起,想要参与的人比楼慎仪想象的还多。
他信手点了一位:“这位女郎先请。”
人群中走出一位圆脸女子,鹅黄衣衫,她快步走到摊位跟前,看了眼褚熄,迟疑着开口:“嗯……三加六可以吗?”
楼慎仪快速摆出数字,温和道:“可以。”
算筹计数,分纵横两种排列方式。一至五是横,六至九则是上纵下横相加表示,其中纵单独代表五。运算的时候,按照加减乘除改变小棍的排列方式,便可得出结果。
半个时辰前,褚熄想方设法,对着某摊位前的算筹和卖艺人驱赶的猴子比比划划,冲楼慎仪喵了许久,终于让楼慎仪弄懂了自己的意思。
对于他这般表现,鉴于楼慎仪一直认为他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猫,是以没有过多怀疑,而是用法术将一些石子变成算筹卖艺需要的东西,配合他进行下去。
“三”是三根纵着排列的小棍,“六”是上面一横,下面一竖。褚熄没多思索,伸出猫爪,小心翼翼的拨了拨一旁的竹棍。
“六”的一横下面,又多加了三条纵着摆放的小棍。
是个“九”。
褚熄收爪,仰头冲鹅黄衣衫女子乖巧地喵了声,却被对方眼里的热切吓了一条。
她似乎根本就没注意褚熄摆出来的结果是否正确,而是继续用那种热切的眼神看着褚熄,巴巴道:“我、我能摸一下它吗?就一下!”
褚熄乖巧的样子微微凝滞。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楼慎仪动不动就揉我,但这并不表示我真的把自己当成猫,愿意让所有人撸啊……
楼慎仪扫了他一眼:“它似乎很喜欢你。”
褚熄:?
小白猫圆滚滚的后背慢慢炸起根根分明的细毛。
女子大喜,正要伸手,却被楼慎仪轻轻挡住:“但是,只要摸它,它就会分心,接下来算不准的,所以抱歉。”
褚熄身上的毛又开始服帖。
女子被楼慎仪的微笑晃得神情恍惚:“啊……这样嘛……”
褚熄乖巧地看着她,伸爪推了推一旁的小瓷碗。
几枚铜板咚得跳了进去:“它真的很厉害!”
褚熄心中微微汗颜,觉得自己披着猫皮扮聪明有些丢人。
这时,他余光瞥见了什么。
女子手腕上的玉镯闪过一张苍白的脸,眼睛漆黑,无神地看着褚熄。
褚熄心跳骤停。
他僵着脑袋,扭头看过去。
翠绿的玉镯通透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