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龙气峥嵘,宜出行,宜会面,宜商定重大事宜。
城外北郊。旷凉的演武场上,萧景琰一身银甲劲装,高高立于阅兵台之上,左手边站着一个青年,宛若一柄出鞘的青霜宝剑,清气昂然,虽然稍显稚嫩,一方军侯的锐利和气势,却已是不可抵挡。霓凰郡主身在别处替太皇太后守灵,而刚刚承袭王爵的穆青,便成了此次军马改革的首要支持者。
“穆青,”此刻辰时未到,各处人马尚未来齐,萧景琰负着双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台下神情各异的脸庞,压低了声音对穆青说。
“此次行动不同于往日,你和穆王府不应该这样搅和进来......”
“靖王殿下,我和姐姐就是支持你的决定,”穆青裂开嘴,灿烂地一笑,“难不成,你还让我们违心地站到反对你的阵营中去吗?”
“支持我,只要一封手书就可以了,最不过,派一个洗马代表穆王府立场即可,你又何必这般显眼地站到我身边。”
“不光是我,蒙大哥当初也要来来着,不过被苏先生劝了回去,就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带过来了。靖王殿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穆青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萧景琰,“穆王府这些年山高皇帝远,私下里一直都有自己的一套军制军法,若非如此,你以为真的凭忠心,我和姐姐两个在他们眼里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就真的能稳住军心吗?说穿了,不过是因为跟着穆王府,能打胜仗,能都保一方家园安稳;同时,也是因为我穆王府赏罚分明,将士们沙场卖命,既是为了建功立业,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的生活。说句自私一点的话,穆王府这些年威势不减,民望渐高,那些同等级别的军侯不必说,便是连陛下也对我们起了疑心,可是我和姐姐,又不能为了明哲保身而那自行削减军力,那对于云南的百姓来说,实在太不负责任。所以,支持殿下你的这次改革,往大了说,算是为军中普通将士请命,往小了说,也是为我们穆王府自己铺条后路吧。所以......”穆青面上表情依旧不改一贯的灿烂微笑,若不是霓凰事先嘱咐,恐怕便要抬起手拍在萧景琰的肩膀上,作称兄道弟状。
“不管出了什么事,殿下你都不要自责,因为这不光光是你的事,我们穆王府,也同样视为己任。”
言及于此,若是再说其他的任何话语,都显得太过惺惺作态。萧景琰的眼角露了一丝笑意,点点头,“穆青,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咚咚咚”,演武场东角处,一面巨大的战鼓,被戚猛擂响,穆青立正了身姿,握住身侧所配战剑,向萧景琰身后右方退了半步。列战英立于观武台石阶之上,如劲松一般笔挺坚韧。
“诸位大人,将军,本王在此有礼了。闲话就不在这里多说了,关于此次军马政的改革方案,各位大人之前应该也已经细细读过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距离观武台十步远,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色服饰的大小官员。不论朝中大臣,亦或是军中将领,都无一例外地长袍高冠,姿态慵懒。
“靖王殿下,”一番悉悉索索的议论之后,终于,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越众而出,率先对萧景琰发难。
“靖王殿下,您的改革方案中说,要让各地军士学习胡人制度,着短装,同时身配长刀短剑,还要大力豢养战马,以取代战车,向夜秦西凉等边陲蛮荒之民族习学医术,求医问药。敢问靖王殿下,我大梁自建国以来,便是礼仪之邦,行事做派,皆是各国榜样。殿下此举,却让我们同胡人奴隶看齐,岂不是将我等王风之民,教化成野人了?”
“不知这位大人,是代表礼部,还是哪位军侯说话?”萧景琰一个眼风递过去,列战英立刻心领神会,即刻出言替他问明身份。因为,面对不同身份的人,需采取不同的态度和回答。
“在下礼部侍郎,李通。”
“李侍郎有礼。”萧景琰微微点头致意。去年由誉王发起的一番朝堂论礼,清除了太子在礼部的势力,如今的礼部,可以称得上是一汪至清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