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的?是文学赏析课。
课间的时候,谢宝南想起陈邺,想给他发条微信。找不到什么理由,思来想去只能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有些蹩脚,她察觉了,但顾不上那么多。
字里行间,疏浅小意。
那之后,陈邺没再回复。
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谢宝南和?同学聊着方才上课的内容。快期末考了,老师划了考试重点,同学抱怨道:“全书都是重点,划了跟没划一样。”
他们边走边聊,到了教学楼一楼,谢宝南视线落在树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上。这片教学区域没什么人,陈邺站在树影里,似翩翩君子?。
她找了个借口,让同学先走,这才快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她环顾四周,“也不怕被人看见。”
她怀里抱着书,白色短袖加蓝色长裙,一头长发又黑又亮,眼睛里有盈盈笑意。她这么站在他面前,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少女,眉目动人。
陈邺从她怀里抽出书,随手翻了两页,又望向她:“不是你约我吃饭?”
谢宝南没懂,“我什么时候约你吃饭了?”
琢磨了几秒,想起自己发的?消息,辩解道:“我真?的?就是随便问问。”
陈邺笑,“那请我吃饭吗?我都专门来了。”
她问:“你想吃什么?”
“去尝尝你们食堂。”
这时间,正是饭点,食堂里人满为患,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龙。陈邺识相地戴上了口罩,谢宝南领着他在食堂角落入座。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打饭。”
陈邺拉住她的手,“你坐吧,我去。”
谢宝南问:“你想明天上新闻啊?”
人确实太多了,他这么有名?,很难不引起注意。
陈邺松开手,默许了她的提议。
谢宝南一个人拿不了太多的?饭菜,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终于带回了四菜一汤。
这食堂是标准的?临桑本地口味,浓油赤酱的菜落在白色餐盘里,看上去很有食欲。她担心陈邺吃不惯,特意挑了几样贵的?菜。然而陈邺只吃了几口,还是放下了筷子。
谢宝南问:“不合胃口?要不我给?你买点别的吧,你想吃什么?牛肉面好不好?还有饺子。”
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陈邺笑笑,“我不饿,你吃吧。”
谢宝南埋头吃饭,她三两口将餐盘里的?饭吃完,然后说:“你等我一会儿。”
她快步走开,消失在人群里。
十几分钟后,她回来,手里捧着一大盒蓝莓。
“你吃这个吧,我刚洗干净了。”
陈邺垂眸,深蓝色的蓝莓上还挂着透明的水珠,晶莹剔透的。
一颗一颗地洗干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难怪去了这么久。
他喉结滚滚,眸色有些深,为她的?温柔贴心乱了心。他朝里面挪了个位置,将身边的?位置让给?她,“过?来。”
谢宝南和?他并排而坐,“学校的水果肯定比不上外面,但老板说挺甜的?。”
陈邺一本正经地皱眉:“看上去不太甜。”
谢宝南不放心,立刻先尝了一颗,“很甜,真?的?。”她说着便拿了一颗递到陈邺的嘴边,“真?的?,你试试。”
陈邺吃下去,唇舌触碰到她的?手指,湿湿热热的。
她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太对劲,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嗯,确实甜。”陈邺认同道,眼底有隐约的笑意。
谢宝南羞恼,将蓝莓塞到他的?怀里,避开他的?视线,“那你快吃吧。”
一颗一颗蓝莓在唇齿间留香,却总不及她的温柔令人沉醉。
两人从食堂出来后,陈邺提议去附近走走。
穿过学校后门一片热闹的小商贩,向前?左拐便是一条安静的?小路。
暮色四合,这一路,只剩了他们二人。两人安静地走着,不言不语却依然觉得美好。
灰蓝色的天,像是落入了染缸,浓厚的?颜色浮上来。暗红色的月亮挂在树梢,有种血色的浪漫。
一声“阿文”打破了这种祥和的?静谧。
陈邺闻声转头,看见文婉,像是阴魂不散。眼中的?温柔散去,瞬间冷了下来。
谢宝南觉得女人有些眼熟,记忆里搜索一圈,想起来,那年她跟随义工组织去自闭症儿童学校的时候,曾见过?她,好像是叫文婉。
只是那时的文婉风姿卓越,保养得当,同如今的?她判若两人。
文婉走近,哀求道:“阿文,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谢宝南心头一跳,未料文婉竟是陈邺的母亲。
可他的?妈妈不是死了吗?
她疑惑地偏头,只见男人眉色阴郁,脸沉下来,冷冷拒绝:“不能。”
陈邺似乎并不想和文婉过?多纠缠,他握住谢宝南的?手,同她说:“走吧。”
不是命令,不是嘱咐,倒像是一声请求。
像是在求她,带他走。
谢宝南不多问,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朝他点头,“好,我们走。”
文婉追上来,“阿文,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但小航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他才六岁,你帮帮他……”
文婉求了一路,见陈邺始终不为所动。她急了,拉住他的?手臂,瞬间变了语气:“陈邺,你这是见死不救,是在杀人。如果小航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样恶毒的?话,连谢宝南都听不下去。她松开陈邺的手,挡在他的?面前,“阿姨,你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对儿子说出这样的话!”
文婉咄咄逼人:“他见死不救,就是杀人!”
谢宝南还想争辩,被陈邺再次握住了手。她转头,看见男人眉宇间的怒气?,却是在极力压制。
他上前?一步,神色微敛,朝远处抬抬下巴,问她:“看到前面那家咖啡馆了吗?”
谢宝南抬眼望去,棕色招牌掩映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