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归顿了顿,不动声色飞快道:“不认识,我知道了,麻烦你奔波了。”
“没事的,那我先走咯。”小个子女生朝戚归挥挥手离开。
这家星际酒店服务很好,安保也很严格,且到处有装了监控,谅戚得筌应该也不会做什么。戚归想了想,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二十,她干脆乘电梯朝顶楼去。
顶楼是一个半室内半室外的天台,室内是个小酒吧,室外则有烧烤区和一个不大的露台。只有选择套房和豪华商务间的房客的房卡可以刷开通往顶楼的电梯按钮,且酒吧和烧烤都只在晚上九点以后营业,是以戚归出电梯时,上面空荡荡的。
她转过一丛茂密的绿植前往露台,一眼就看到靠着露台栏杆的戚得筌。
“你叫我来做什么?”戚归漠然道。
“没什么,就打算问问你,还要跟爸爸赌气到什么时候?”这会儿没了外人,戚得筌的态度反而和缓许多。
戚归皱着眉,似要争辩,可犹疑几秒,又泄气了:“算了,和你说多少遍也没有用,我从来没和你们赌气,我只是很认真地在走我要走的路。”
戚得筌摇摇头:“你爷爷当初想让你当话剧演员,我们家的人脉根基大多在这边,你不听,还是坚持去影视圈。我当时觉得你年纪小,出去闯闯也好,撞上南墙就知道回头了。现在你大学毕业,那所谓的影视剧也拍了不少,都没什么水花,也该回头了吧。”
“我不是为了要功成名就才进这一行的,我就是想演戏,演出好作品来。”戚归闷闷道。
“你爷爷始终认为,话剧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现在大多影视剧都太小儿科了,对你起不到锻炼的效果,真正制作精良的电影,你可能一辈子都够不到,就这样,你还是想留在影视圈?”戚得筌松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嘲讽道。
“话剧对演员的束缚太强,发挥空间小,我不想像你像爷爷那样,用一辈子去打磨一部或者几部戏,我想尝试更多题材,创作新角色,而不是把角色套在我身上,变成我的标签,你明白吗?”戚归绷着腮帮子,一股气堵在她喉头,让她嗓音微哑。
“我理解呀,你爷爷不也给你时间了吗?二十八岁拿满三金,拿不到就回来演话剧,当初约定好了不是吗?”戚得筌老神在在,“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你二十二岁了,连个代表作都没有,恐怕没什么希望。”
“你爷爷当年二十岁就成名了,一部《李白》轰动京城,我虽然愚笨了些,二十二岁时也算是有几部小有名气的作品吧。你呢?你真的觉得你的选择还有坚持下去的意义吗,而不是在和我们赌气?”戚得筌道。
“我不需要你来界定我的人生。”戚归胸口剧烈起伏了下。
“演员演员,重心就在于一个‘演’字,你从小感情就少,不常哭也不常笑,更何况你还比正常人缺了一段人生经历……”戚得筌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感知不到情感本身,又如何去模拟呢?就像你今天这场戏一样。”
戚归被戚得筌的风凉话一激,眼睛酸得要命,她红着眼尾疾声厉色,像头发怒的花豹:“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走开!”
戚得筌整整袖口,摇摇头甩手走了。
目送一丝不苟的西装衣角消失在绿植背后,戚归背靠着露台栏杆缓缓蹲下,手埋在臂弯里呜咽出声。
绿植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踩到小石子的声音,戚归警惕抬头,低声不善道:“谁?”
“是我。”寂静了几秒后,在戚归紧迫的视线里,韩际舟从绿植后绕过来,轻声道。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在酒店门口遇到肖夏了,她说你被叫到这边,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韩际舟飞快解释着。肖夏是那个小个子女生的名字。
戚归在抬头时眼里尚有晶莹在滚动,等到韩际舟看过来,她眼里的晶莹已经倔强地消失了。此刻她站起身,微昂着头若无其事道:“我没事,今晚不和你们出去吃了,你先去吃饭吧。”
“小瑾说,她很担心你。”韩际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静静看着戚归,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戚归皱了皱鼻子,努力绷着嘴角不让眼睛渗出泪。
“你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别把自己搞太累。”韩际舟叹口气,走过去把戚归的大衣塞进她怀里,“别忘了,你可是曙光的台柱子,本无情资本家还等着靠你回本升迁呢,咱们未来的影后戚老师。”
戚归忽然隔着一件不算厚的大衣拥抱韩际舟,把脸埋在她肩上,顷刻间,韩际舟感觉自己肩头无声地湿了一大片。
她犹疑地抬了抬手,可最终什么也没有做,连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从何说起,只能僵硬笔直地站成一颗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