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钧嗟叹一声走近李素伸出右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的说道。
……
“这草棚就此关了罢。”
“我责她心善不该多此一事她偏不肯听。”
“现如今好心换了恶报真是何苦来的!”
临行翎钧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草棚脚步稍停像是对柳轻心的“多事”颇感不悦。
“可是……”
若是寻常姜嫂定会支持翎钧的决定。
但就在刚才柳轻心晕过去之前特意跟她做了交代。
“可是什么?”
姜嫂的反应让翎钧微微一滞。
她是姜老将军的义女毫无疑问的“自己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在这种时候不给自己面子才是。
难道是柳轻心私下给了她什么授意?
“回三爷的话。”
“夫人晕倒之前特意嘱咐属下不论三爷怎样态度这草棚至少要开到正月十五才准撤掉。”
跟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姜嫂自然不至蠢到事到如今仍想不懂柳轻心吩咐的目的。
她只是不喜与人相争并非痴傻愚钝不晓世故。
“夫人说将帅失德非兵卒之过。”
“这些护我社稷安稳的虎贲之士连年节都不能归家与父母妻儿团聚着实可叹。”
“我等不过是近些绵薄之力赠些饺子和米饼给他们寥解其思乡之苦。”
“若连此都要因畏惧恶徒挑衅撤去日后还有谁愿入行伍还有谁愿为我大明基业奔走效力呢?”
彼时柳轻心头晕的厉害哪有闲情跟姜嫂嘱咐这许多煽情话语?
她只是趁自己还清醒跟姜嫂交待草棚要开到正月十五之后翎钧需要江南大营人心所向。
姜嫂的话让在场的诸多兵士红了眼珠。
时逢年节处处团圆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家?
三皇子的准王妃心慈德仁体恤他们疾苦特意着手下为他们准备家乡吃食慰藉他们的思乡之情却……
愤怒。
仿佛在这一刻如溃堤洪流般奔涌直下。
之前极力压抑的对现任主事的不满也在此时一股脑儿的爆发了出来。
“严惩恶徒给三皇子妃一个交代!”
一个站在李素背后的兵士突然丢掉了自己手里的长矛怒吼出声。
“恶徒不除不执兵刃!”
另一个兵士也丢掉了自己手里的长矛用自己汗毛浓密的手背用力的蹭了蹭眼角。
从小父亲就教训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想哭至少不想在这里让他的同僚们看到他落泪。
“恶徒不除不执兵刃!”
“恶徒不除不执兵刃!”
……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
原本手握刀剑矛戈的兵士纷纷丢下自己的武器振臂疾呼。
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慢慢汇聚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江南大营被惊动了。
不解情形的兵将们陆续涌出其中有不少都是曾在草棚里吃过饺子和米饼对柳轻心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女人”心怀感激的。
听闻她无故挨了耳光受伤昏迷仍交待下人要把草棚为他们开下去一直开过正月十五。
许多人都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他们都是有血性知恩图报的汉子。
对那伤害有恩于他们的人的恶徒他们如何能忍!
越来越多的人丢弃兵器加入了诉求严惩恶徒的行列。
一些未来得及前往草棚受赠饺子和米饼的兵士亦受到感染态度坚定的站到了诉求严惩恶徒行列的一边。
江南大营有二十三万兵将编制。
不得归家过年的有近二十万。
除去一些将领的死忠和胆小怕事之辈规模多达十余万人的诉求莫说是江南大营主事便是远在燕京的隆庆皇帝也断不敢束之高阁。
劝诫。
威胁。
拉拢。
使麾下死忠手段用尽仍无法平息事态的江南大营主事终于坐不住了。
“来人!”
“准备荆条!”
“我我去向三皇子殿下负荆请罪!”
说这话时江南大营主事的声音是颤抖的。
他靠着攀附德平伯府得以平步青云胆识和谋略皆无傲人之处。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场不难收拾的闹剧他如寻常般的威胁或许诺些好处给带头之人便可令事态平息却未料遣出去十人只回来一个回来的那个还没给他带来好消息!
皇族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莫说皇族就是德平伯府他也没胆量得罪!
若因治下不力遭了德平伯府嫌弃……
此时他已恨透了那个给他招惹麻烦的矮胖子。
只恨不能把那矮胖子碎尸万段才好。
“将军此事恐难善了。”
“那胖子知道的事儿可样样都是……”
说话的是主事的堂弟因脸上有一道贯穿了额头的横疤而得了个“疤脸”的绰号。
此人与主事一起离家同年入伍可以说是他最推心置腹的死忠。
疤脸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会找个机会让他彻底闭嘴。”
主事颇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解开腰带脱掉上衣示意疤脸帮他把荆条绑到背上。
江南的冬天虽不似北方般寒风刺骨但带着潮湿的冷却比刺骨寒风更让人不自在。
门帘抖动冷风趁虚而入袒胸露背的主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荆条上的尖刺扎进他的皮肉疼得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只有死人才会彻底闭嘴。”
疤脸抿了下唇瓣低声嘟囔了一句。
“那就让他变成死人!”
被刺痛的后背让主事本就不美的心情更雪上加霜。
他缓缓拧眉抬头瞪了疤脸一眼“一会儿我出了门你就带上金票从后门出去。”
“镇子上有家牌匾上画了三足乌的山货铺是摄天门的商号记住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不要还价务必在天黑之前把那头肥猪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