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遭受重击柳轻心当机立断的给自己服下了一枚紫色药丸。
这药丸是她于数日前配好本打算赠与隆庆皇帝的新年的贺礼之一。
上次她为隆庆皇帝请脉发现其身体隐患颇重便自药商那里购买了药材细心调配除了包括这枚紫色药丸在内的七种保命药丸。
隆庆皇帝年已过天命。
常年积郁。
常年闭不出户。
血脉不畅壁垒单薄且脑部已形成了细小斑结若不及时施治必会形成栓塞轻则瘫痪重则殒命。
这枚紫色药丸的效用是坚固血管壁膜避免隆庆皇帝在施用其他药丸疏通血脉之时引发出血。
此药用在颅脑遭受震荡的人身上亦有奇效。
见柳轻心吃了药就一言不发的平躺下来顾落尘那鲜有表情的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异样。
恐惧。
这种在许久之前就已离他远去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他不希望柳轻心死。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人紧张到这般程度。
他娘死时他仍是幼童对饥饿的慌乱远胜对死亡的迷茫。
他的狼死时他还是孩子失去依靠的愤怒远胜对死亡的抑郁。
他师父死时他初为少年看着他师父于弥留之际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微笑他竟是觉得死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她……
“我知道你能听见女人。”
“我不准你死。”
顾落尘并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
他纠结抑郁了半天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威胁柳轻心不允许她死的理由。
“你若敢死。”
“我就把你制成干尸放到师父的干尸旁边给房间当摆设。”
像历任摄天门门主一样顾落尘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后继承象征至高权力的铁戒指的。
按照摄天门的说法这样将有助于他斩断最后情感并让老门主有尊严的死去。
每个新任门主都会将自己的师父制成干尸摆放在卧榻旁边并将自己师父的师父送去摄天门地窖封存。
这是一种传统。
或者说一种贯穿于摄天门历史的执着。
尽管大部分摄天门门主都有收藏尸体的癖好但并不是所有尸体都有资格被摆放在门主的卧房里除了……被门主认为是可以被尊称为他的对手的人和他最喜欢的藏品……
柳轻心只是在闭眼调息等待药物生效并不是当真晕了过去。
此时突然听顾落尘“威胁”自己若敢死就把自己制成干尸不禁莞尔一笑出言制止了他的自言自语。
对顾落尘她说不上了解。
但在没来这里之前身为古医大家的她却没少接触不善表达的孩子。
“死不了。”
“我可不想跟个糟老头摆在一起。”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睁开眼看向了眉头紧拧紧盯着她的顾落尘。
“还好我不是块儿冰不然让你这么个盯法还不给盯化了!”
调侃了顾落尘一句柳轻心扶着马车的窗楞缓缓的坐起身来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眼。
马车外已聚集了数千兵士几个偏将打扮的人被绑成了粽子丢在翎钧面前。
她的谋划成了。
只是这规模大的让她有些无措。
“胖子归我。”
盯着柳轻心肿起的脸颊看了半天顾落尘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话说完像是怕她不肯答应又特意强调了一句。
“不答应我抢。”
“那人得由翎钧处置。”
柳轻心放下窗帘笑着回头看向顾落尘见他紧盯着自己的肿起的那半脸看怎还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他有军籍。”
“处理不当会给咱们徒增麻烦。”
“我不怕麻烦!”
顾落尘非常坚决。
当然身为摄天门门主的他的确也是有这个不怕麻烦的本事。
“我知你心中抑郁想收拾了他给我报仇。”
对这胖子的处置柳轻心早有打算。
人总要尽其用。
即便这胖子只是丛一无所长的草包也得让他变成一丛能引得起火来的草包才不枉她今天的这一桩谋划不枉她今天挨得这一耳光。
“但像我这么记仇的人又哪是只让他一人付出代价就不计前嫌了的?”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两只瓷瓶哄小孩子般的在顾落尘的面前晃了晃。
“我用两瓶糖跟你换他的贱命可好?”
“不换。”
顾落尘稍稍犹豫了一下收回了自己本能伸出去打算跟柳轻心抢夺糖果的左手。
“三瓶。”
“不能再多了。”
“他的命贱三瓶都是我吃了亏了。”
见顾落尘已有动摇柳轻心忙从腰间荷包里又摸出了一只瓷瓶并毒舌的评价了一句胖子的身价。
柳轻心的话极大的取悦了顾落尘。
他抿了抿唇瓣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柳轻心手里的三只瓷瓶。
“黑色的饼。”
“我要吃。”
之前柳轻心巧合的遇到了藩邦商人并从藩邦商人那里采购了几种滞销的异域特产其中就包含用来制作巧克力的可可粉。
虽然她并不擅长烹饪但自未来而至的她却是“见过猪跑”的。
在她的“指导”下良医坊的厨娘们“研制”出了中原版巧克力甜甜圈而顾落尘就是众多“试吃螃蟹的人”中的一个。
顾落尘称厨娘们研制出来这种美食为“黑色的饼”并对其钟爱至极。
他觉得这种带着些许苦味和甜味的食物有些像他于月黑风高时于某处屋脊独处伺机而动时的寂寞有些像许多年前他师父每次下山他都站在悬崖边眺望的期盼。
“我可以请你吃。”
“但要事先说好那饼不是用来换他的贱命。”
柳轻心知道顾落尘从不应承自己做不到的事。
他既是肯跟自己讲条件便是等于自己的要求他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