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打小便畏惧吕子敬,心中惴惴,但也知道吕子敬爱护自己,所以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六兄,您刚才和这位兄弟进场的时候我和小惠就看到了,本待看完热闹之后才给您个惊喜的。嘿嘿!有您在,别说这荣县,到了天邑我都不怕被别人欺负。我可没指望八兄!”一旁跪坐的女子小惠忽然摘下头顶的帷帽,狠狠地瞪了少年小笛一眼,道:“六兄,这都怪表兄,他总是这样。你也是知道的!”那少年不以为意,反而随口说道:“谁让你摘下帷帽的,忘了八兄的话了?”
吕散之这时才看清那少女的真容。只见她杏脸桃腮、肤如凝脂、眸似秋水、黛眉如画,两侧颊上浅浅的酒窝,更让少女明艳而不失俏丽。那少女虽作男装打扮不施粉黛,但国色天香之容貌仍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少女美貌为吕散之平生仅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待到那少女婉转如莺的话声落下,方才连忙低下头来。
那少女嗔道:“有六兄在我怕什么宵小好色之徒觊觎?六兄才不会象阿兄那样胆小怕麻烦呢。哼!”
吕子敬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小惠,你还是把帷帽暂时带上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带我去找到小雄,然后再说。”说着站起身来指着吕散之介绍道:“这是我远房堂弟散之。”随后指着对面两人对吕散之道:“这是吴笛、千惠。都是自家人,你不必拘束。”说罢率先向台下走去。
那少年吴笛心思缜密,心想六兄在大影孑然一身,那曾听说有什么亲戚?看了两眼吕散之,边走边喃喃道:“散之、散之?难道是动。。。”还没念叨完,就感觉到吕子敬凌厉的目光射来,连忙住嘴,加快步伐随吕子敬下台。
四人刚下台,便看见荣老三摇摇晃晃跑了过来。荣老三跑到吕子敬面前噗通跪倒,双目含泪叩头道:“多谢两位郎君救了老奴孙儿,您的大恩大德老奴真是永世难报啊。”
吕子敬扶起荣老三,平淡说道:“老荣,无须如此。你孙儿现在怎样?我看他除了左手食指外,其它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样,你就不要跟随我们了,留下来照顾你的孙儿。戍卫那边我会帮你说话。”
荣老三听闻此言,眼泪竟然止不住地掉落了下来,碍于吕子敬阻止不敢跪下,只是不住地给吕子敬作揖:“感谢郎君,我孙子的命是保住了。但他食指已断身有残疾,又得罪了贵人,这脱奴从军是没有指望了。有件事情老奴本不敢开口,但您是好人、大好人。老奴斗胆向您求下,能否让我的孙子跟了您,做您的奴仆?”荣老三胆怯而又期盼地望向吕子敬。
吕子敬此行有要事在身,今日变故发生,吴笛等人的出现恐怕都会对自己的行事带来极大的不便,更别说再带上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奴仆了。吕子敬心道即便是决定了要带着荣狗儿返回大影,当下也不好将其带在身边。
荣老三见吕子敬不答,大急之下再次跪倒:“郎君,老奴孙子这次得罪了高门子弟,恐怕性命都保不过今夜。我们村子奴户都属于本县司马,刚才我远远看到他面色阴郁可怖,今天您离去之后肯定就会动手。郎君怜悯,就把我孙儿当个狗带上吧。这孩子力气大,能扛东西,话也少,从不多嘴,心眼儿也实称。。。”说到后来荣老三已是慌不择言。
旁边三个少年看着荣老三多少有些不忍,但吕子敬没发话,三人也不敢多嘴。吕子敬稍作沉吟,说道:“好了,本来我见你孙子天赋禀异,也曾想再过几个月,办完我此行的事情后给他点儿帮助。既然现在情形如此,就让他跟了我吧。你且起身,带我去看看这个孩子。”
荣老三听完吕子敬的话欣喜若狂,竟象一个壮年汉子一样腾的站起身来,一边千恩万谢地说着,一边带着几人向校场东北侧的一排房舍走去。
两间房舍中间的窄道上,一名老年奴户战战兢兢地守在躺倒在地的荣狗儿身旁,见荣老三等人走过来,赶忙向吕子敬等人行礼同时,不忘低声埋怨荣老三道:“老三,怎么过去这么久才回来?我得赶紧走了,让别人看见可麻烦。”那奴户向吕子敬等人一躬到地,然后转身走了。
吕子敬走到荣狗儿身前,但见荣狗儿胸前伤口上胡乱涂了些草药,都未曾包扎,血水从草药中不断渗了出来。荣狗儿左手倒是被脏脏的布条缠的紧紧的。再看荣老三撕破的衣服已是了然。
荣狗儿看见吴笛挣扎着想站起身来,被吕子敬按住。吕子敬抬手在荣狗儿胸腹上点了几下,荣狗儿伤口流血立止。吕子敬站起身来对吕散之道:“散之,从你包袱里把我们的伤药拿出来给他涂上,我去向那边的奴军要些布条过来。”说罢便起身去了。
柳散之打开背上的圆形包袱,荣来三一眼就看见一个口大底小、似釜非釜的器具。吴笛笑道:“散之,你怎么带了个铁锅来?难道你还会“炒”菜不成?”柳散之一边从锅中用绳索扎牢的七八个小瓶中拿出一个,一边说道:“我也是最近跟了大兄,才见到这等烧菜器具、识得做法。也不知是什么人发明出来的,真是厉害!”吴笛接口道:“这可是几个月前伍。。。呵呵,这锅全天下就那么几支。以此锅依法烧菜,那才真是美味。”在一旁的千惠也是连连点头。
柳散之手下不停,在怀中掏出一把刀子,以刀背轻轻刮去了荣狗儿伤口上的草药污渍,随后打开小瓶将瓶中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之上,再以刀背轻轻赶匀。药粉涂上后,荣狗儿感到疼痛立减。随后,柳散之又解开了荣狗儿左手上的破布条,给荣狗儿的断指上了药粉。此时,吕子敬已是拿了些干净布条回来,交予吕散之给荣狗儿缠上。
荣狗儿胸前伤口不深,经柳散之上药包扎之后便起来跪在了吕子敬等人的面前,说道:“狗儿谢过各位郎君!我。。。”吕子敬看着荣狗儿,对吕散之说道:“散之,你拿一粒凝气丹给他服下。”
荣狗儿看着吕散之递过来的凝气丹,感激地看了吕子敬一眼,便任由柳散之将凝气丹放入了自己嘴里。
吕子敬见荣狗儿脸色渐好,说道:“你叫荣狗儿吧。今日你受此磨难,再难在此地立足。你祖父将你托付给我,今后也许你将和你的祖父天各一方,甚至今世不能相见。你可愿意?”
听闻此言,荣狗儿坚毅的脸上已是布满泪花。他岂不知留在荣城,只会被主家折磨致死?他岂不知对面贵人能够收留与他,已是天大恩赐?但看着祖父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又怎舍得就此分离?荣狗儿抬臂抹了把眼泪,沉声答道:“郎君您能否带上我的祖父?如果不行的话,狗儿也就不敢随您去了。您的大恩大德,狗儿来世必报!”说罢叩头及地。
荣老三看到荣狗儿如此不禁大急,抬起手来便向荣狗儿头上打去,手到半空,却又停了下来:“你这兔崽子,你、你、你要气死我不成?”荣狗儿抬起头来,双眼含泪看着荣老三,神态没有一丝动摇。
正在荣老三手足无措之时,却见吕子敬点头道:“不忘本心,患难见性!起来吧,我收下你了。老荣,你就不用和我们一起了,马上返回血心湖去。过几日我们便去凤鸣,等我们从凤鸣返回来处时,同我们一起走便是。”随即转身对吴笛道:“马上带我去见千雄。”
荣老三祖孙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的愣在当场。还是荣老三率先回过神来,用脚轻轻踢了踢荣狗儿,喝道:“还不快起身随郎君去。”荣狗儿重重地朝着吕子敬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看了看荣老三,大步跟上了前行的四人。容狗儿看着吴笛和吕散之回身投来的笑容,正如被寒冬腊月里的阳光笼罩全身,心中一暖连身上的伤口也不觉得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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